“不玩了!”
韓望怒氣沖沖地把牌摔在桌面上,看到許蘭亭那張臉,心情更是跌落到谷底,“你們是不是串通好了出千?!一整個下午都是你在贏!”
這話意有所指。
年輕的荷官被嚇到冷汗涔涔,許蘭亭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與韓望不同,他心情倒是很好。
“別這樣輸不起,隨便玩玩而已。我從來不搞小動作……只是幸運女神站在了我這邊。”
許蘭亭語調輕柔,明牌亮出一副同花順。
白色西裝一塵不染,勾勒出纖瘦身形。從前的許蘭亭像出鞘的寒芒,周身透著刺骨的冷意。而如今冰雪消融、春暖花開,讓他變得如一泓春水般柔和,笑意滿得要溢出來。
韓望越看他越不順眼。
這一臉幸福的笑容真叫人噁心。
“是,你從來不搞小動作,你只是默許他給我的牌做手腳!莊家和對家聯手做牌,我怎麼贏?”
這個自欺欺人、自以為是的蠢貨!在他面前擺臉色耍威風,到了蘇晚那邊下賤得跟條狗似的!他們兩個聯合起來把他當猴耍呢?
許蘭亭臉上絲毫沒有被戳穿的羞惱,反而一臉坦然,“那又怎樣?這麼晚才發現,是你技不如人。”
活該。
他視線向下,目光落在韓望脖側吻痕時,那雙漆黑眼眸終於劃過一絲波瀾。
“而且,我看你玩得也很開心。”
韓望實在受不了這種你來我往的啞謎了。
更何況許蘭亭現在像個怨夫,酸溜溜的氣味熏得他頭暈!
他和許蘭亭之間多年的友誼算是徹底玩完了。現在,只需要再加上一點籌碼,這份維繫多年的友誼就會轟然倒塌……而韓望驚覺自己居然一點都不在乎。
因為他更想看到許蘭亭笑不出來。
“你知道她昨晚在我床上嗎?”韓望死死盯著許蘭亭,語氣有些惡毒。
昨晚許蘭亭打來的那幾個電話確實很助興。不管怎麼說,作為蘇晚的未婚夫,他也算是有一點參與感了。
許蘭亭指節攥到發白,卻依舊故作輕鬆,“她睡你一晚不代表什麼。”
他能有什麼辦法呢,難道去怪蘇晚嗎?
捨不得啊……
是韓望食言了。明明他答應過不碰蘇晚的,可他還是碰了,還要來找他耀武揚威,真是個管不住下半身的賤貨!
成天勾引別人的未婚妻,不知廉恥!
“成年人之間,有需求很正常。”許蘭亭垂下眼眸,看向自己的手背。那裡有一道微不可察的紅色淺痕,是蘇晚上午撓的。
她留下的痕迹又開始發熱。
許蘭亭忍不住開始想她。
“你有病吧!她給你戴綠帽你說這很正常?”韓望想方設法要去戳許蘭亭的肺管子,“我們在床上還挺合拍的,你知不知道她昨晚叫得有多大聲?呵,她不想和你睡也情有可原,畢竟你曾經背叛過她一次……”
許蘭亭沒有抬頭。
他知道一切都是他的錯。因為他背叛過一次,因為他被蘇清蠱惑了一次,所以此刻心臟傳來的絞痛也好,蘇晚的冷淡也好,都是他應得的。
“你早就喜歡她了吧?”
這一句話徹底打消了韓望的氣焰。
“我、我怎麼可能……”韓望的音量小了起來,很是心虛。
那句“你早就喜歡她了吧”在腦海中回蕩不休,韓望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些同情、不忍和憐惜,那些床笫間的纏綿和心動,原來都可以用“喜歡她”來解釋。
心動好像比他意識到的還要早一些。
怪不得他變得這麼討厭許蘭亭。
許蘭亭毫無被討厭了的自覺,只顧著用指腹輕輕撫摸著那道划痕。
有點癢,有點疼。
其實另外一個地方更疼。
“她的防備心很重,永遠不會讓對她有威脅的人站在身邊……而你是她最大的威脅。所以,別再痴心妄想了。”
韓望怎麼可能願意像他這樣,為了蘇晚而付出一切呢?
所以,她還是他的。
永遠都是。
許蘭亭倨傲地抿起唇,看向韓望的目光甚至帶了些憐憫。他隨手從牌堆頂部抽出一張牌,看了一眼,嗤笑一聲推到韓望面前。
“繼續嗎?這回我坐莊。”
韓望面色鐵青地看著那張色彩鮮艷的小丑牌。
“繼續!”
總有一天,他會讓許蘭亭後悔的。
*
洗完澡照例是吹頭髮,吹完照例是裴獻做飯。打算進廚房時,蘇晚放下手機,拽住他提醒道,“別浪費那時間了,我不在這過夜。”
裴獻只好惡狠狠地親了她一口,“誰說我要留你過夜?”
她真渣啊,提起褲子就走,還趕場呢!
蘇晚笑眯眯地戳了戳他胸口,“是是是,你只是恰巧買了我愛吃的菜,又恰巧換了床單被套而已~別忘了幫我和白家人牽線搭橋!”
裴獻有點酸溜溜的。
蘇晚只好踮起腳親了他一口,這才讓他的臉色有所好轉。
出租屋裡少了一個人,很快便冷清了下來。送走蘇晚之後,裴獻有些頹喪地躺在卧室床上,翻了個身,鼻尖似乎還能嗅到屬於她的氣味。
手機提示音響起。
[蘇晚:嫖資打上次那張卡上了。下次有機會再約~]
憂愁氣氛瞬間散了個乾淨,裴獻扯起嘴角,笑了起來,看著傻乎乎的。
也是,她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往後的日子長得很,總會有再見的時候。這一面怎麼可能會是最後一面呢?
[裴獻:下次換我嫖你。]
[蘇晚:就你?]
[裴獻:下了床嘴變得這麼硬?]
[蘇晚:不用你破費,我偷他的錢來養你~]
電話鈴聲響起,刺穿了此刻的甜蜜。裴獻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他走到陽台,身影隱沒在夜晚的陰影之中,涼徹晚風迎面而來。
“裴先生,上次那個活考慮得怎麼樣了?”對面的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音量刻意壓低。來電顯示是陌生電話,IP來自國外。
“我是需要錢,也需要你的助力來奪權,但是我很想知道,為什麼偏偏是我?”裴獻掏了掏口袋,發現最後一包煙被蘇晚順走了。
他嘆了口氣。
“裴先生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商人喜歡兩頭下注。等有一天你搶到一把手的位置,我也不會吃虧。”模糊的聲音聽不出感情。
思慮良久之後,裴獻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我接了。”
“合作愉快。”對面帶上了笑意。
裴獻挪開聽筒,望向陽台之外浩瀚深沉的夜色。
漆黑的幕布之上,星子如棋子排列。這片夜空廣闊無垠,亘古長存,也許從數百萬年前,它就這樣靜靜地注視著螻蟻般的人類相互爭鬥不休,宛如一出蹩腳喜劇。
同一片夜幕之下,有晚風輕柔拂過。露台上,柔和燈光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男人的身影,卻讓面目細節模糊在黑暗之中。
依稀看得出來很英俊,銀髮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男人掛斷電話,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