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離的生活過了多年,又是在這種身世背景下,阿黎對自己周圍的一切都很在意,中午的感覺絕不是多想。
她怕葉修不相信她,將想法又說了一遍,說完瞪著大眼睛等男人反饋。
葉修先是笑了笑,露出讚許的眼光。緊跟著眼裡的笑意便斂進夜色里,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
“沒關係,明天他就不會來了。”
聽葉修這麼說,阿黎稍稍鬆了口氣,她不想回到蔣家,那個猶如煉獄般的地方,但也不想釋放太多情緒讓葉修厭煩。
現在剛剛好,她環著葉修的手往中間滑,將要碰到腿心的碩物卻被葉修躲開,她在不解中被男人抱住,一隻大手輕輕拍上脊背。
像撫摸小動物。
“我今天累了。”
阿黎將信將疑,他的身體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可葉修已經闔上她的眼睛,用略帶命令的語氣道:“陪我睡覺。”
其實阿黎並不想,但她惶然一下午,眼下葉修身上那股清淡的味道又似乎有助眠的能力。索性她就沒再睜開眼睛,沒多久就睡去。
連呼吸都控制幅度的男人保持一個姿勢良久,終於活動著酸麻的手臂輕輕將她放到床上,凝視女人細緻眉眼,笑容從無到有,穿過窗帘的罅隙,望向那些已經化作剪影的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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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文傑盯著門外的空地,約好的時間過了兩個小時,放在平時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還沒來?”
已經是問門口的第叄回,那人看了眼面色發白的少爺,心裡暗暗嘆息。
“您先回去吧,沒準是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
整個人只剩一副骨架的少爺,誰也不敢讓他在外頭多待。蔣文傑聽了他的話回到屋裡,又過了一個小時還是不見人,這次他終於忍不住,決定帶人去找。
他想查阿黎的下落,雖然嘴上硬氣,但心裡多少對葉家的手段有所忌憚。避免一旦被他們發現蔣家說不清,特意從外面雇了個殺手回來。
殺手住在魚龍混雜的地段,那裡叄教九流的什麼人都有。
他換了一輛不顯眼的車開到那人住的樓下,老舊破爛的小公寓樓,樓道里飄蕩著腐朽的味道。
蔣文傑一輩子錦衣玉食,幾乎沒來過這種地方,異味讓他掩住口鼻,眉心皺成川字。
頭頂是扇小窗戶,燈亮著,裡面卻沒聲。蔣文傑開始懷疑這人是拿了自己的錢沒辦事,一時憤怒要讓人砸了門鎖。
“少爺,門是開的。”
手下一下推開門,空氣中異樣的味道被樓道里更強烈的腐敗掩蓋。
開間的格局,一進門就是一張老式的桌子,和周圍的凌亂相比,這個桌子擦得很乾凈,又像是特意擺在那裡一樣,將再往裡的路堵得嚴嚴實實。
桌子上放著一個紙盒,上面畫著大樹的圖案,蔣文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讓人打開。
手下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往裡看了一眼表情驟然僵住。
“少爺。”
他沒敢把東西拿出來,而是又緩緩蓋上。
“您還是別看了。”
“胡鬧!”
蔣仲在屋裡發火,明明是他兒子非要出去,出了事卻把火都發在手下身下。這些人著實冤枉了些,蔣文傑要出門他們還能攔著不讓不成,左不過都是混口飯吃,誰閑得沒事去惹東家不開心。
“少爺醒了。”
醫生摘下口罩,抹了把頭上的汗。話剛說完蔣仲已經衝進屋子,將醫生的後半句話遠遠甩在身後。
“文傑,你怎麼樣?”
回來的路上蔣文傑因為體力不支昏了過去,他剛醒來便回想起那雙泡在溶液里的眼睛。
那雙眼盯著他,也許也那麼盯過那女人,胃裡不由一陣翻江倒海。
蔣仲見兒子沒事,吩咐了幾句就回到書房,那個盒子不知被哪個不長眼的放在桌子上,他一陣晦氣,又不得不打開往裡面瞥了一眼。
能看出來動手的人經驗很老道,兩顆完整圓潤的眼球,除了角膜混沌,竟是一點沒傷到。
不知為何,他眼前忽然浮現這樣一幕:葉修穿著一身白衣,俊朗白凈的面容毫無表情,手裡執著精巧的手術刀,一刀下去滿指鮮紅。
蔣仲打了個冷戰,囑咐下去:“告訴少爺,別再為了那個野種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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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修慢條斯理地洗手,水流衝過指縫,纖長指骨賞心悅目。他洗得很仔細,擦乾后又聞了聞,確保沒有腥氣的味道。
阿黎在畫室里,她唯一的樂趣便是畫畫。各種顏料攤開一地,她曾和女傭說,自己喜歡滿地顏色的感覺。
女傭傳過話來讓他有些嫉妒,明明都是人,廚娘可以知道她的小心思,女傭可以知道她的愛好,甚至司機都看到過她仰望落葉時的側臉,唯獨他被擯棄在外,什麼都通過別人的口中得知。
“你回來了?”
潔白的裙子沾上紅色顏料,葉修目光一動,想起不久前的一幕。
“我去換身衣服。”
阿黎跑開,很快又回來,同款的白裙,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畫的什麼。”
畫布上大片大片的金色,想到屋裡曬的小東西,葉修又問:“銀杏嗎?”
“嗯,我曬了幾個果子在地板上。”
“銀杏有點味道,是不是熏到你了?”
阿黎慌忙站起來要去處理掉,葉修扣住她的手腕,將人輕輕拉到身前夾在兩腿間。
“不用。”
他沾了一點紅色的顏料,在指甲暈開。
“我來是想告訴你,別怕,不會再有人監視你。”說罷,那沾了紅的指尖就探進她的衣服。
畫室里沒有床,地上鋪著一片絨毯,葉修帶著她躺到上面,天花板上刻著飛鳥和蒼穹,讓她彷彿躺在大地上。
但很快,烏雲沉重漫開,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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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