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既有男性的低沉,又有著女性的甜膩,既有童聲的純真,又有著老人的滄桑,聽來怪異無比,就那樣輕飄飄地從四面八方撲面而來,讓人分不清是上是下是左是右,卻又使人十分舒服,直象母親撫兒入睡時的輕歌。
觀音只覺混身酥軟,昏昏欲睡,心中一懍,知道自己以失去了平日的靈覺,故為人所乘,忙將左手舉起捏個法訣,右手朝空一指運起了「冰雪御心決」切莫小看這一法訣,乃是佛家三密訣之一。
當年釋迦靜修於菩緹樹下,忽一日只覺心煩意亂,慾念叢生,心魔亂舞,殺機大盛,貪,吟,痴愁煞人,知道這是修練的必遇之關,遂以大智能悟出此訣,之後修行一帆風順,終成正果。
「冰雪御心訣」乃是佛家弟子去除魔念的第一大訣。
其訣曰:「其心若雪,萬愁可解。
其心若冰,萬物皆清。
其心若琴,萬毒不侵。
其心既定,萬念皆靜。
」觀音祭出此訣,頓覺煩惱皆去,頭腦回復清明,幻像無蹤,卻見一嗖冷劍向自己面門刺來,奇快如電,此劍雖狠,觀音卻知非是真正殺招,從容將頭向旁一擺避過臨門一劍,緊接著抬起右腳向下一蹬,擋住了那無聲無息由下而上划向小腹要害的一掌欲借力而退,就在這時只覺眼前黑影一晃,無數身影在自己周圍盤旋,重重掌影如天塌地陷般從四周壓來。
觀音閉住一雙俏目,十指如蓮花般綻放,在身體周圍變幻出各種法訣,似幻似真,彷彿驟然長出無數手臂,雙目雖閉,每隻手上卻都長出一支眼睛,將天地萬物看個通透,宇宙奧妙窺覓無蹤——千手千眼觀世音,砰砰砰砰……只聽連串交擊之聲終將對方擊退,正欲穩住陣腳之際,卻覺胸口一涼已被人撫了一下,觀音不禁心中一懍暗道:「快了這樣許多,感覺這般此實在,區區百年他的進境何以如此之快?」表面上卻從容不迫,定睛望向霧氣蒸騰的溫泉池,問道:「冰露,是你么,佛祖怎樣了?」「冰露」冰一樣清,露一樣純,乍一聽是個柔美少女的名字,其實事情卻非如此,百年之前這兩個字乃是天地人三界的禁忌,孰人談起這兩個字都會為之色變。
原來在百年之前東嶽泰山之巔出了一個人神魔共憤的魔異名曰「判」,將天下攪得不得安寧,人神魔共憤?自古魔與人神互不兩立,三者怎會共憤?可「判」正是這樣一個是這三者都欲除之卻又唯恐避之不及的魔異,皆因為他自出世之始就只會做一件事——殺,「判」天生神力,卻不知用於正途,又不知在哪裡修鍊了一身絕世魔功,而他真正的可怕之處在於,他的魔功是以被他殺死的對手的冤魂增強功力的養料,他殺得越多,冤孽越重,他就變得越強大,於是他成為了一具殺戮的機器,似乎他生來的使命就是毀滅。
他又有兩件護身法寶,一曰「星劍」一曰「雪披風」星劍乃上古傳下的神兵鋒銳無匹,配上「判」自創的劍法「弒」其劍勢一出,若滿天繁星,真假難辨,眨眼之間就可斬千人於劍下。
由於殺戮太多,每當星劍一出,一股血腥之氣就會瀰漫當場,經久不散故而逐漸被傳名為「腥劍」,而雪披風則是以千年神獸「雪麒麟」的皮製成,質地純白,晶瑩剔透,可隨主人的意志隨意伸縮。
「判」宰殺敵人之時將雪披風展至無限,天地間一片純茫,令對手失去方向感,再配上他的魔幻身法,取敵之守如探囊取物。
「判」在殺敵之後往往用雪披風揩抹血跡,漸漸地雪白的披風變成了血紅色的,繼而變成了黑色,而當雪披風再被使用時也隨之烏雲蔽天可怖之極,雪披風從此也就被稱為「黑空披風」。
泰山本是天下靈氣所聚集之地,僧道神仙多居於此而朝拜的人們也自絡繹不絕,「判」自一出泰山便將方原五百里內的神與人殺得片甲不留,魔界之人只以為來了個同道救星,紛紛前去相聚,卻也都是有去無回,泰山一時成為恐怖之域的代名詞,「判」見無人可殺便四齣為禍天下。
終惹出了佛祖如來親臨泰山欲收服於他,卻竟然耐何他不得,佛祖為保天下滄生聯結了道家首領帶領數千精英圍絞「判」,而魔界在「判」手中亦吃虧不小故而其首領也帶手下數百參與此行,「判」在人間停留最多人界受的損失也最是慘重,中原帝王不顧戰事親率大軍二十萬將泰山團團圍住務要將其殺之。
在付出極大代價終將「判」擒下,眾人慾將其殺死,佛祖力勸之,曰:「惡之大者,感之,凶之極者,化之,蒼生之福」。
遂將「判」帶回西天,將其鎮於蓮台佛座之下,每日聆聽佛祖講經,以佛法感化之,並讓「判」改名為「冰露」以期消其火氣磨其唳氣,之後只要一提起冰露天上人間都會膽顫心驚尤有餘悸,而冰露二字也就成了三界的禁忌,今日冰露重出,觀音立知是佛祖那裡出了事,急於問出情形。
「許久不見菩薩又漂亮了許多呢!」冰露那輕柔的聲音又迴繞在耳邊。
這句話雖帶著明顯的調侃意味,但由這柔和的嗓音說來,卻既使人覺得毫無惡意,又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觀音此時頭腦已恢復清明,已知聲音源自何處,玉手輕揮,一股和風送往剛剛沐浴的溫泉處,蒸騰的霧氣立被吹散,一個白衣男子於溫泉池上顯現出來,只見他雙足輕點池水,就那樣輕鬆地佇立於水面之上,仿似一間秋葉,隨著池水的漣漪上下沉浮。
說不出地揮灑自如,這人生就一副瘦長面孔,卻更有著比女孩子更白膩的肌膚,嫩滑如美玉,透明若冰雪,嘴邊不覺有半點胡根的痕迹,他不但眉目清秀,尤其那一對丹鳳眼長而明亮,與人一種有點陰陽怪氣的美態和邪異感,但卻無可否認地神采迫人,無論對男對女,均有種詭異的引誘力,卻又帶著一種洒脫的風姿。
他的眼神溫柔無比,無論看什幺都帶著一股憐愛之色,唇片被薄,卻又顯得冷漠無情,此人正是冰露。
觀音不答他話,只是又一次問道:「佛祖怎樣了?」聲音雖還是那樣平靜卻也不由自主地透出些許焦急,冰露聽罷微微一笑道:「我本可騙您說已把佛祖殺了,那樣您畢會急怒攻心,我也可更容易將您擒下,但我若那樣做了,只會讓您對我失望,事實是佛祖被我主人生擒,被囚禁在以前我被關押之地,而我則奉命來此將您擒去西天交於我主人處置。
」「你主人?」觀音不禁一楞,「誰能作你的主人?」這話問得確實有理,以冰露之能,三界合力都擒之不下,怎會甘心認人為主,究竟誰有這幺大能耐?只聽冰露柔聲道:「對不起,我主人之名暫不便透露,待我將您擒下交至我主人座前,您自會一清二楚,好了菩薩,不要鬧了,快過來讓我將您縛了,隨我去吧。
」說話之時臉上還帶著一種頗為不耐的卻又無可奈何的神氣,好似眼前的決戰,是小夫妻的打情罵俏一般,很明顯他早已將觀音視為了囊中之物,只等他取走罷了。
雖知是對方的擾敵之計,觀音卻也不禁為之氣結,正要答話,忽然眼光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