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盪,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懷止?
葛屨五兩,冠緌雙止。魯道有盪,齊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南山峨峨,雄狐慢行。魯國的路又大又平啊,文姜嫁去了這裡。既然她已經嫁做人婦了,何故還在思念她?
葛鞋雙雙,冠帶垂放。魯國的路又大又平啊,文姜嫁去了這裡。既然她已經嫁做人婦了,何故還不放過她?
《詩經·南風》
襄公也,淫乎其妹,鳥獸之行。
謝令殊少有人生得意的時刻,初出茅廬時也曾意氣風華。發下宏願,願以孔明為指引,守護這千里江山。其間有意無意也感受到被刻意的排斥與忽略。周圍的人都告訴他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於是那一顆熱忱憧憬的心漸漸冷卻,日漸生出些不得志的鬱結,時光慢慢地給陰鬱的種子養分,滋養著這些黑暗的藤蔓,纏在謝令殊的心裡,腐蝕了他的七情六慾,讓他不得解脫。
長久以來,他的快慰,來自梁帝對他諫言的採納。
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動,停滯的情感慢慢開始運轉,他不自知。他學著周圍郎君的樣子做事,說話。努力融入其中。
謝溶已經一夜未說話了,只是冷。有時候還會發嘔,有人喂水就喝水,有人喂飯便吃飯。誰也不想見。
女侍幾人急的團團轉,正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楊夫人。
謝令殊風一般闖進了松霖院,路上的女侍還未來得及看清人,更不消說去通傳。
“郎君,郎君留步!”知洗到底是年紀長一些,反應迅速地攔在門口跪了下來。
“娘子身體抱恙,不是很好。郎君有事,請等娘子身體好了再說吧!”她看著謝令殊急匆匆,心中忐忑,也實在想不到能有什麼事情會得罪這位人物。
小檀知道他倆的始末,拉著跪地的知洗起來安慰道:“知洗姊姊快起來,或許郎君來了,娘子有了安慰就會好一點。”
謝令殊也低頭疑惑的看著她,問:“她怎麼了?怎麼病了?”
知洗隱約猜得到,女郎聽見公主自縊的消息,整個人都失了魂一般,女郎之前與殊郎君親密過甚……只是她不敢再往下想。
“可能是風寒……”知洗還是不信任他的,小檀倒是很機靈,搶著答道:“漁娘子下學回來給溶娘子說了長興公主的事情,溶娘子就心緒不寧。後來聽聞公主歿了。更是茶飯不思…”
謝令殊“嗯”了一聲,吩咐二人下去準備餐食茶水,自己推了門進去。
從瓊林宮苑過來,天正好昏黃。有趕路帶來的燥熱,房內不聞一點聲音。他環顧了下,看見一個影子落在帳子後面。
“謝溶,謝溶。”他試探著喊。
謝溶其實聽見了外面的動靜。她不想回應,也不想動。覺得很累,好像看見一朵開在夜裡的花,驟然被曝露在日光之下。眾人的言語燃燒著那朵花,直到化為灰燼。
那麼,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那朵花的吧?
“阿溶?你別嚇我…”饒是再遲鈍,他也明白了謝溶為何如此。
有些不合理的好事便是這樣,以為慢一點處理,便能多貪一些溫情。殊不知拖泥帶水只會積羽沉舟。
世間蘭因絮果,大多大多如此。
只是兩人一個天真不懂內斂。一個無暇自顧。湊在一起,便是兩敗俱傷。
“我…我害怕…”
謝令殊看她披散著頭髮,雙手環抱著肩囁嚅著回應。
“阿溶你別害怕,蕭娐並不是因與蕭法繼在一塊兒,她私囤鹽鐵傭兵,是死罪。”謝令殊想過去抱一抱她,看她又后縮了一些,伸出去的手落在了虛空。
“不,不是她。”有什麼東西瞬間清明,情竅在那一瞬間打開。謝溶抬頭望著他:“你為何要與我在一起?”
“我,我…”謝令殊沒想到她竟然是想問自己這個問題。心裡沒有準備,一時間啞口無言。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她好似觸動了什麼機關,指向了最重要的那一點:“你是因為與我有過肌膚之親才想與我相知?是你自願的?還是…?”
他滿懷擔憂地回家,害怕她聽到別人的風言風語,自己心內不好受。而她的面前,樹起了一道防禦,確是防著他的靠近。
“我自然是自願!何人敢逼我不曾?”謝令殊急著解釋道。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慌張情緒。
“那你是因為我是你除了佑真以外蕭家最後的血脈才與我在一起的是么?”她冷了語調。
說不是啊,快說啊…
“這…不…你…為何…”語調在顫抖,謝令殊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猶豫代表著什麼,她很清楚,或許謝令殊也是清楚的,只是他在逃避吧。
他沒有堅定的否認啊!為何他不否認?!
謝溶心中建立的美好夢境崩塌,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謝令殊見她震驚到無以復加,紅著眼睛下一刻便要暈厥過去的樣子,更不敢多說話。只想上前撫一撫她的臉頰,想柔聲安慰她:“阿溶,別哭。”只是這步子,像是千鈞重。
“不,你別過來,別靠近我。”謝溶察覺他要近前來。連忙斂了哭泣聲,吸了一下鼻子道:“我曾對你說過,我可以絕當此事不曾發生,你那時候也默認了,對吧?”
“我…”我沒有。謝令殊不知道為何說不出口,那時候他太忙了,幾乎四面楚歌。他是怎樣想她的呢?
沒想過,只貪著她的溫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