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春華[堂兄妹1v1骨科h亂世] - 與君共話心中意 (2/2)

“他是叄叔父,嗯,你父親的朋友,也曾遠遠地見過。”謝令殊聽到她開始感興趣,也高興起來。
“你還見過我阿父啊?”她亮起眼睛。她的父親,多麼陌生的稱呼。哪怕只聽到他們的名諱都對他們有著天然的親近。
“那是自然,叄叔父故去的時候我已五歲了。”看她聽了半天,謝令殊終於又找到能和她親近的話題了,心中快慰起來,語氣也能加輕鬆:“我們小的時候,都被阿叔帶著去玩呢,阿叔和叔母是最喜歡我們這些小孩子的。”
謝溶心裡聽著暖融融,羨慕極了:“你也見過我阿母呀?”? “嗯,阿姊很溫柔。”他一想,好像哪裡不對:“叔母年紀小,總是看著我們笑。”他雖然看不清謝溶的眼睛,卻能想象那雙好奇又期待的眼睛:“其實你更像叔父。”
“啊?”她來了興趣,第一次有人和她說這些:“是長得像嗎?”
“並非,你長得更肖似叔母。”謝令殊笑了一下:“但是你的個性很像叔父。”
“個性像父親么?”謝溶憧憬地看著他,期盼他能再多說點關於她至親的點滴。
謝令殊沒有吊她胃口,順著她說:“是啊,那個時候新君初定,長輩們都忙著出仕結黨都很忙。都是叔父帶我們去騎射,在清溪邊上抓魚…”
“啊?哈哈哈哈…”謝溶聽到抓魚忍俊不禁,她不能想象謝令殊、謝嶠這樣的貴公子挽起褲腳下河抓魚會是什麼樣的。
“我還沒有蘆葦高呢,叔母帶著我在岸邊玩,騎馬的時候也是跟著小馬駒跑…”聽她這樣笑著,謝令殊也忍不住嘴角上揚。
氣氛終於鬆快了許多。謝令殊平時是不想這些事情的,自從通天寺接了梁帝回來,他日夜都撲在政務上,一邊要安撫官家,一邊要安撫出了錢的世家,還要防著朱益侯靖。以至於身邊的探子隔叄天沒有信來,他就要焦躁不安。
梁帝出家兩次,次次都是錢億緡,絹萬匹得捐進了寺廟,世家早已叫苦不迭,元太子歿了以後不立儲君,卻把幾個兒子全都遷去了邊地,對自己的親族作惡毫無底線的縱容。明明是“天下不平,庶國不寧,明王之憂也。”他卻宛如目瞎,只看得見佛塔峨峨入雲,佛寺檐牙高啄,自以為大梁盛世,可比漢武。
謝溶聽得入神極了,跟著他的說起的舊事,好似自己也跟著他們去經歷了一番。聽著聽著不禁熱淚盈眶,她的父母和善友愛,喜歡幼童,想必在她還未出生之時就抱著美好的期盼與願望。可惜可憐自己並不得見,好在他們的愛與責任付出的足夠多,多到她現在依舊能生活在他們的樹蔭之下。
“你,你累了嗎?”謝令殊聽著她細微的吸氣聲,問道。
她才不會累,她恨不得聽上叄天叄夜。可現在虛妄的往事充斥著她的胸中,如果謝令殊離開,她就要陷入失望的遐想了。她想要陪伴,卻不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只有他給她講訴的事情才能解了她對親情的渴。
“那,禮尚往來,我也給兄長講一講我小時候的事情吧。”再拖一會兒吧,讓他再多陪伴一下自己吧。
謝令殊已經準備聽她下逐客令了,謝溶卻邀他留了下來,心中怦怦直跳。他是很想親近她的,血脈相連的吸引可又不是兄妹的情感,令他苦惱。罷了罷了,他這樣的人早已滿身塵埃了。
從小時候愛生病,一開始徐夫人不許她外出,到之後與高娘子一起流竄佛寺繪製壁畫,白日逛坊市,晚上看百戲。等著書肆最新遊記小說。講到最後她說:八方各異氣,千里殊風雨。若都能親自去見一見多好啊。
這句話猛然擊中了謝令殊的心,若此太平盛世,她何嘗不能如願走遍萬里河山,不只是她還會有許多這樣的人也能如此。可現在流民亂匪,城內朱門奢靡,城外餓殍遍野…
講了不知道多時,謝令殊體貼地摸黑給她遞了茶水,她也昏昏欲睡了。察覺到她的疲憊,謝令殊準備告辭。
“這個鐲子你收好,它是我母親送給你的出生之禮。”謝令殊把金鐲遞給她,正好對上謝溶來接的手。黑暗中,兩隻冰冷的手相觸,感覺不到對方的體溫。越是感覺不到,越是覺得不真實。
明明不是水中之月,鏡中之花,明明就在自己對面。謝令殊本來想鬆手,謝溶卻牢牢地握住了他,摸不准她想幹什麼,只能彎著腰等她下一步動作。
不應該啊,不應該啊。眼前明明是個大活人,為什麼沒有溫度呢?徐姑姑的懷抱溫暖的,高姐姐的手心也是溫暖的,為什麼他這麼冷?順著他的腕子尋了上去。好在衣衫擋住的地方體溫高些,謝溶摸到溫潤的肌膚在眼眶的淚水終是落了下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謝令殊自知道她與自己父祖母族都是至親后本能地親近於她,只遺憾他想當她的兄長,她卻不只有他一位兄長,想當他的至愛,卻苦於世俗的規則。現在被她這樣一勾整顆心只容得下她了。
他順勢坐在榻邊把謝溶攬進了懷裡,聽著她細細的嗚咽,斷斷續續地問他:“那,那我呢?你盼著,你盼著我嗎?”
謝令殊心都要化了,滿腹的柔情:“當然,我盼著你。只要辦完公事,我就盼著想來看看你…”
真好啊,她的親眷們都曾盼著她出生,對新生命有著期待和愛。“我,我當時,當時怕極了,現在還,還怕著,一閉眼就是,就是謝啟渾身是血的趴在,趴在那…”
謝令殊心裡也是一陣心疼,拍著她的背安慰道:“阿漁呢?阿源也可以來陪陪你。你可以和鄭夫人與大伯母說話的,她們都極好的。”
“我,我不敢,我說了要保護妹妹弟弟,若是告訴她們了,她們會為我擔心的。日後便不敢叫我去了,可我也想保護她們。”她終於不哭了,心中強撐的堅強在這一刻崩潰。好在他總是放心讓自己去做事。
“謝令殊。”她說道:“我願意和你一起。”再多的話便不好意思開口了。
見他半天未答覆,謝溶心中開始忐忑。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謝令殊又念出了這一句,他的聲音很好聽,好像金玉碰擊。
“你不怕嗎?”謝溶知道他曾寫過這個紙箋給自己,讓她知道他比自己更早直面這段情感。
“我不怕的,我們應該在一起的。”這是躲不掉的宿命啊,謝令殊想,若是有什麼輪迴詛咒,他們才是命定的倒霉蛋吧。乾脆就讓這一脈斷絕在自己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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