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愛戀總是殷勤又熱切的。第二日小檀便在松霖院候著了,她年齡與知洗硯心差不多大,幾人在玢陽公主別院就曾見過,也只當是叄郎感念謝溶護著謝啟,過來伺候著也都處得甚好。
謝令殊公事之餘,晚間總是來探望謝溶,兩人月下花前好不纏綿。
一日,謝溶正在書房臨畫,小檀進來稟報說叄郎君明日邀著去玢陽公主別院。
“娘子不用擔心,漁娘子那邊已經有鄭夫人的保母丫鬟來接人了,說是帶著與源娘子一起玩。惟郎君和崎郎君也有伴的。”小檀高興地說。椡槤載首蕟網詀閲讀⒏迷潞:𝕡ö18ⓓ𝕜.𝒸o𝕞
她與謝溶在繪春樓相見的時候,是第一次在謝令殊跟前隨侍,因著面生,帶出去也不容易被發現。誰知看個人還能讓她跑了,以為郎君會重罰她。沒想到因緣際會,自己來了謝溶的院子,溶娘子寬和,這裡女孩子又多,是她巴不得的差事呢。
謝溶得了消息,便放了硯心與知洗在家。“娘子!你和小檀去怎麼行呢!”明明是自己想出去玩,硯心卻說著漂亮話撒嬌。逗得謝溶也忍不住笑了:“你們兩個在家我才放心,阿漁與阿惟和阿意得勞煩你們照顧,她們見小檀在,臉生鬧起來,我急急忙忙回來,便不得空帶些好玩的給你們了。”
知洗到底是成熟一些,想著每次謝溶與他們扯在一起就總有叄災八難,皺著眉道:“娘子要額外小心!”
今日大朝會,朱益遠在鍾離,他這邊剩下的爪牙大多連大朝會都是沒資格上的,對付起來小菜一碟。蕭法繼回來了,也需一起上朝。報了近日軍備稅賦,梁帝便借口要出城去親臨法會,打發了他們回去。
“謝郎君!兩位謝郎君稍等。”一位中年內侍小跑跟上正在說話的謝嶠與謝令殊:“兩位郎君萬安,我家漢陽郡王有請二位共乘。”說罷側身讓他們向後看,一輛牛車正晃悠著緩緩走來。
事情總是要說清楚的,立場不堅定的而導致的惡果數不勝數。於是他倆上了車,蕭法繼今日還算穿的齊整像樣。頭髮也乖乖束了起來,帶了玉冠。
“小謝從事可還好?”他笑嘻嘻看兩人坐穩,特地先問了謝令殊,卻不等他回答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在下要是並不是有意為難,只是既然碰上了也就打個招呼了,左右也是氣在白鷺洲損折的身外之物。從此後大家一筆勾銷一重新來過不也很好?”
“您這一打招呼,怕是差點要了他的小命。”謝令殊與他實在無話可聊。雖記恨他對自己睚眥必報,但這幾人互相得罪,誰先撩誰早已無從溯源。
蕭法繼倒是毫不在意:“我是個鰥夫,家中么也無甚麼姬妾,謝家娘子膽識和才貌都是一等一的好,何不作兩姓之好?”
這話上次已經說過了,謝家郎君也已經拒絕過了,但是他還是要再試一下。
梁帝的孩子分兩種,一種是做皇帝前的,都已娶妻生子了,最大的孫兒也和謝溶差不多大了,也都。另一種是做了皇帝后的,小的也才四五歲。只是近幾年與后妃分殿別住,不見有新生孩童了。
“溶娘子的阿父都不在建康,哪有父母尚在做兄長的給妹子定親的道理?”謝嶠面上從容地推拒道。
“那真是奇怪,本朝女郎豆蔻之年都要去戶曹記錄婚姻,貴府的娘子們如何就與別家不同?”這個也是
“那便是別人父母之事,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郡王恐怕是托錯人了吧。”謝嶠再次拒絕道:“我等對郡王日常之事都不好奇,那郡王做什麼要好奇我家之事?”
蕭法繼深深看了兩人一眼,現下自己的目的已展開在他們眼裡,他們是怎麼想的?世家擁立帝王,結親是最上之法。用血緣緊緊連接君臣情誼。然自己的從兄登帝后漸漸疏遠世家,開始培植自己的力量,導致世家之間通婚,連接愈來愈深,梁帝也不是傻子,直接改換了官制與考核制度,把建康城年輕的郎君都外放任職了。
謝令殊沒有下車,讓謝饒把車停在後門便開始閉上眼養神。也就一會兒功夫,感覺馬車微動了一下,知道是謝溶進來了,懶懶地掀開眼睫。
她今日掃了白妝淺靨,描了斜紅。頭髮挽成回心髻,一對桃枝金葉步搖插在髮髻兩端,發出叮叮脆聲。上身白粉色夾銀線綉回紋廣袖上襦外搭朱紅綃紗半臂,下身黛藍色褶襇裙,圍了藕色抱腰,她平日里如何簡潔方便如何收拾,但今日看起來明顯地精心裝扮過了。
如神妃仙子一般的人兒讓謝令殊眼前一亮,心中怦怦直跳,耳尖發紅。
這也是謝溶第一次看見謝令殊穿朝服,一襲玄色廣袖袍,露出內里白色貼邊,高冠博帶。好似畫上的文昌帝君臨世。他比自己長得白,好像今日敷了粉還是沒有他肌膚瑩潤,心中偷偷地嫉妒了一下。
這是兩人的初次約會,都無甚麼經歷。明明已經是最親密的人了,但衣冠楚楚地相對時總不知道該講什麼,忽地就拘謹起來了。
“你餓不餓?”謝令殊打開一個固定的描金漆木屜子,裡頭放了些糕點。若是有朝會他常是午後才回來的,一早上與異黨鬥智斗勇,體力難免不支。
謝溶今日是吃了午飯才出來的,剛想拒絕他,但看他眼裡閃著類似期待的東西,話鋒一轉,討了塊白玉色綴桃花瓣的粉糕。謝令殊也不拘著,自己拿了一塊一起吃。又給她倒了清茶解渴。
糕點不那麼甜,也不是糯糯的口感,香香粉粉的,能嚼到一些細細的杏仁顆粒,滿口留香。在配上一杯溫溫的竹葉茶,齒頰生香。
謝令殊看她吃的香甜無比,眉目也舒展了。自己每每下朝,拿一塊也就墊墊肚子,大多數時候邊吃還邊看公文,還從未細細品嘗過它的味道。
雖然兩人無話可說,但謝溶不是那起子扭捏造作之人,茶點過後,漱了口便依偎進了謝令殊懷裡。本來他著謝溶進來就想著把人攬入懷中,但又怕唐突了佳人,只好毋自忍著。現在她主動投懷送抱,自己安能再矯情。順勢把她攬緊,想下巴貼在了她頭上。但她今日髮髻實在精緻,怕弄壞了惹她掃興。便把臉虛虛側貼了過去。
一時間車內溫情無比。
不知道是馬車比牛車快,還是有情人兒相處的時間過得快,只覺一會兒便到了別院。兩人進了主屋,劉姑來報說小郎君算著日子今日兄長來,午飯都不吃,一定要等著。
謝令殊本來也是準備帶著謝溶來見一見幼弟的。就吩咐人擺了午飯。
“一會兒我的幼弟佑真與我們一起用飯?”
“啊?崎小郎也在嗎?”謝溶不知道佑真,只以為謝令崎就是他說的佑真,心中慌了一下。
“不,是我的同胞幼弟,身體不好,一直養在這裡。我經常過來陪伴他。”謝令殊道。
說話間,一個小小少年便跑了進來:“阿兄阿兄!蝴蝶!”
“你小心些,別又摔了。”好似看慣他如此,謝令殊笑著說。
謝溶打量著這個孩子,和自己一般高,圓圓的臉,硃唇皓齒,玉色肌膚,靛藍色窄袖圓領袍,登著一雙褐色皮靴。打扮成一個胡人式樣的小子。
“阿兄她是誰呀?”佑真第一次見有人與他們一起用飯,皺眉問道。
“這是你阿溶姊姊,喏,你瞧,母親給咱們的信物,你也有的對不對?。”謝令殊輕握起她的手,薅著她腕子上的金鐲給佑真看。
佑真又是摸又是看,像是確定了什麼似的,開心地拍手:“真的是啊!阿真也有呢!一樣的。”那蝴蝶得了空,撲騰著翅膀便飛走了,急的他朝著空中抓了兩把:“哎呀,蝶兒,我的蝶兒。”
謝令殊看他忙活了一陣,不知何時才想起吃飯,叫來了女侍給他洗臉凈手。
謝溶看著這一幕,心中有了個不禮貌的猜想,莫非……
“你也不用奇怪,他的智力只如七八歲幼童。”謝令殊看她疑惑,給她解釋道:“我稍晚點和你說,先吃飯吧。”
不得不說,有了第叄個人,飯桌上便也不尷尬了。
“阿兄,后林子的桃兒,細細一小隻,結了果兒呢。”
“那是花苞,要等花落了才能結果子。”
“阿兄,這次的箏兒落髒了,劉姑用水擦了變乾淨,可明明上次我用水擦了它就壞了。”
“這次買的是絲絹的,上次是素紙彩畫的。”
“阿兄……”
……
謝溶發現他倆總是有問有答,不管佑真問什麼,謝令殊一定會找個答案給他。一頓飯吃的有意思極了,她知道了誰家的小狗崽偷吃了家裡的剩菜,哪家的孩子跟著家人上山割草,抓了只小兔子,佃戶送來的瓜果是甜的酸的,下雨的時候,廊下的蝸牛從草叢搬家到了石洞……
飯後,兩人陪佑真玩了一會兒,他便昏昏欲睡,謝令殊正好打發了他去午睡。便開始看著隨侍呈上來的起居記錄。
一行一行看著,每日吃了什麼,什麼時辰安眠,去了什麼地方,和誰一起玩樂……
“若是自己父母尚在,恐怕不能如謝令殊這般細心入微吧。”謝溶一下有點羨慕地想,但是觀里的姑姑們都很好!她總是能找到不讓自己難過的事情。
起居注看完了,他總算得空休息一會兒了。
“很無聊吧,勞煩你久等了。”謝令殊歉意道。
可謝溶初初涉情愛,現在滿腦子都是他做體貼溫柔的兄長模樣,好似之前酒醉失態那個是別人。
“不,不無聊。佑真很可愛,我很喜歡他呢。”謝溶自小也是備受照顧長大的,秉持以及人之幼的態度,她對比自己小的人都充滿寬待和愛護。
怕佑真餓到,他未換常服就與他們一起吃飯了,現在便想著換了衣服,與她出去走走。
卧房裡,劉姑早已經準備好了衣裳,水盆…本來謝溶是想避開一下的,但謝令殊未給她安置,她便一直跟著走了。
這條路她是認識的,謝叄郎住的地方她是第一次進來看。路過自己曾住過來的房間時候,臉色一紅,想起那裡曾經發生了天雷地火般的情愛艷事。腳步也慢慢虛浮了,本來他去換衣服,理應讓她迴避的,可兩人都默契地不說,謝溶也跟著他進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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