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遁入另一個空間,灰色天幕下的沙漠給人無助的恐慌感。
沈初帶著人離開,這個男人的氣場凌厲,不是邪氣亦不是正氣,是湊近便能產生本能恐懼的荒蕪孤獨。
他的背影遠了,守在牢房外的人終於鬆了口氣。
他們早就不滿薩米的瘋狂,將整個組織攪得烏煙瘴氣。因為一個程煥損失了大量的訂單和優秀殺手,這對他們是得不償失的。所以當葉家家主說要聯手除掉這個禍害時,他們沒有任何人反對。
只不過有一點他們不解,那就是程煥綁走了葉家小姐,按理說葉家應該比薩米更恨他,可不知為何,葉家的唯一要求竟然是留住程煥的命。
現在程煥和薩米一起消失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這些人臉上無一不帶著滿意的微笑,紛紛帶著自己的人去慶祝勝利。
腳步聲遠去,牆角棺材里的目光開始跳動,似乎在用眼神細數他們的步伐。薩米在完全聽不到之後推開蓋子,頂著一頭黏膩的濕發出來,乾燥的熱風也好過幾乎密閉的棺材,此時他只想貪婪呼吸空氣。
很快,整個肺部都擁抱了墨西哥的炎熱。他身邊是已經半入昏迷的程煥,在那兩個人亮出利刃的一刻,他便啟動了早就安置在房子角落的炸彈。
組織里的每個人都是如此,都習慣為自己留一手準備。
這顆炸彈炸響之後,基地的位置就會暴露,他們最謹慎,薩米已經不再擔心這裡會有人,這些人不會再回來了。
他有些心疼地看著一池只剩下骨頭的死魚,也驚喜愛憐地望著活下來的那些。它們吃了同類,現在應該更加興奮,眼神一頓頓地落回到程煥身上。
現在只希望它們不要吃得太飽,數量也夠多。
他用顫抖的雙手將程煥拖出來,男人眯著眼睛,睫毛上都是沙土,可依然阻擋不住縫隙里那駭人的明亮。
程煥很重,他用盡了力氣才將人重新拖回屋子,這次沒有人再幫他,這個已經成為孤家寡人的男人,要最後餵養一回他的孩子們。
葉微漾彎腰撿起一片衣服的殘片。
熟悉的觸感讓她想哭。
這是程煥身上的,邊緣還有燒過的焦糊,衣服纖維都黏在了一起。她流著淚靠在牆上,聽著有人拖出重物又重重摔在地上。
透過一面被泥水染得很狼狽的玻璃,另一扇門的倒影里薩米正在將男人拖出棺材。
原本悲傷的雙眼漸漸無神,在聽到水聲時又燃起一束火苗。
那是魚跳出水面的聲音,那些畜生沒都死完,可她的男人卻躺在那裡毫無聲息。
“別動。”
她邁出牆壁的遮擋,站在那個豁口中,成為沙漠里的一道剪影。
薩米正拖著程煥努力想要推進水裡,葉微漾看不到程煥的穴口是否在起伏,只看到了他小腹上猙獰駭然的傷口。
“葉——”
“呯!”
薩米帶著笑意的面孔極速扭曲,葉微漾不會給他說話的時間,只因為程煥告訴過自己,動手之前不要猶豫。
但是她並未打中薩米的要害,子彈只是牢牢嵌在了他的膝蓋里。彈頭滾燙,撕裂燒灼筋骨的痛和熱讓男人的表情看起來很怪異。
“呯——!”
第二槍,打中另一個膝蓋。
第三槍,第四槍,兩條手臂也挨個打斷。
她已經感染了程煥的瘋狂。等到薩米徹底失去反抗的能力才上前搜身,把他所有可以稱作武器的東西掏出來,在他面前打碎,破滅他最後的希望。
“我,什麼都沒做——”薩米看了眼自己的手,那裡血淋淋的,等他死後,那裡也會是血淋淋的。那些現在看上去還鮮紅的顏色會隨著風化變深,藤蔓似得痕迹會跟著他的和腫脹枯萎。
他見過g枯的屍體,半個月後,自己也要變成那樣。
“為什麼要替他受過。”
葉微漾垂下眼帘,她認同薩米的話,這個男人確實倒霉,換做是她也會心有不甘,有可能比他更瘋狂。
他無辜,成為葉家和程煥之間的犧牲品,到最後葉家好好的,她愛上了程煥,懷了孩子,然而死得人卻是他。
片刻后無所謂地幹了下唇角。
可那又怎麼樣,人都是自私的,她只在意程煥。
葉微漾用一根繩子綁起薩米的手,繩子的另一頭連著鐵門,長度剛剛好到水池。
她有母親的柔軟,也有父親的邪惡。理解是沒有用的,說說便算了,更何況他剛剛要把程煥推下水。
“噗通!”
一腳將男人踢進水裡,繩子吊著他,讓他的身體無法完全沉下去,斷了的膝蓋也無法支撐他爬上來。他上半身露在水面上,被淹沒的雙腿卻在遭受瘋狂啃噬,有的魚餓急了,順著衣服跳到腰上,張開口又是鮮紅瀰漫。
薩米歇斯底里地瘋狂慘叫著,聲音驚擾了意識昏昏的男人。他的頭被一雙柔軟的手托起,緊接著,幾滴溫熱的水滴落到他臉上穴口。
是什麼雨這麼溫柔,程煥微微睜開了一點眼睛,探究的目光就此定住。
————分割線————
凌晨加更,卡在這裡太缺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