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微漾靠在母親懷裡,整個人顯得失魂落魄。
父母不常在這邊,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住的地方還是和湖城的小屋相差無幾。
這讓她想起故鄉,那個仇恨開始的地方。
母親喜歡溫馨的屋子,和葉家的富麗堂皇比,這裡更有生活氣息。最讓她驚訝的是阿黎也在這裡,這算是這些日子裡發生的唯一一件好事。
蘇清冉沒有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用溫柔的聲音勸她多吃些東西。
她忍著反應吃完午餐,蘇清冉終於被兒子勸走,屋裡只剩下她和葉景庭,這是離開程煥后她第一次有時間和父親獨處。
可是她卻很緊張,要如何藏住這個孩子,直到他平安降生。
“漾漾,你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葉景庭在她之前開口,她被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看得無所適從,心虛到極致避開了父親的探究。而葉景庭的目光越來越哀傷,他開始後悔自己做的決定,如果就放任程煥死去,女兒會不會重新回到他身邊,變回過去那個古靈精怪的姑娘。
“沒,沒有。”
女孩低著頭,避免和父親目光交錯。她猜到了什麼,越是猜到就越是不敢說出口,她怕父親對這個孩子不利。
明明之前她還在糾結要不要留下他,現在卻只想著該怎麼護住程煥的血脈。
“你想留下這個孩子嗎?”
葉景庭插在口袋裡的手拿出來,兩隻間捏著一個玉扳指。葉微漾當然看過這個東西,是薩拉送給程煥的。
“這是血契。”
“血契......”葉微漾輕喃著這兩個字,血契是黑幫間的盟誓,沒有人會背叛,可就是這樣她才不解。
“那為什麼,你還要......”
“因為,他用來換孩子的命。”
葉微漾軟軟地滑在地上,葉景庭抱住女兒,輕拍著她的後背。
時至今日她才明白自己當初的幻想多麼可笑,他們永遠無法和解,程煥的母親不會活過來,自己的父親也不會容下他。
那他當時為什麼選擇將她送回家,他不知道會面臨什麼嗎,又為什麼不戳穿。
“爸爸,求你救救他。”
未幾后女孩掙扎出他的懷抱,拿過那枚玉扳指握在手心裡,指節青白得猶如積雪。
“你救他,讓他走,我保證不會再見他,孩子......我會打掉的。”
葉微漾說到最後,聲音像是落在地上的髮絲那般輕盈。她默默流著眼淚,抱住自己縮在沙發一角。
她無法改變兩家人的仇恨,也不能要求任何人去釋然。但她希望程煥活著,哪怕是想到他還在某個地方凝望著她,她就還有生活的希冀。
葉景庭沒再說話,他沒有勸女兒不要流淚,而是悄無聲息地離開。等到葉微漾發現屋裡只剩她自己時,離父親出門已經過去了很久。
她目光睜愣著看了看四周,這間屋子是母親的專屬,她能從紗簾的罅隙看到花圃,一叢叢難得的綠意掩著一個虛離的影子,那是一扇小門。
葉微漾走下了樓梯,可能是因為心裡那個瘋狂的念頭,她有意躲開了所有人,在聽到腳步時還靠在了牆邊,等著人過去之後再繼續走。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即便清楚接下來的行為可能會讓葉家震動,她還是一步步走向花圃,就像當初她明明可以去找哥哥,卻鬼使神差地回到程煥身邊。
花圃旁邊的這個門其實不應該叫做後門,門上的油漆經年累月已經有了蒼老的端倪,一片片漆皮翹起來,內里蓄滿斑駁的銹色。
花圃前是那時和程煥正面相遇的水池,那時他周身散發著冰冷刺骨的寒涼,讓她一度想換掉他。如果她當初那麼做了,是否就不會有這些故事,但可惜,沒什麼如果。
接著她目光一動,在房子和圍牆的夾縫裡,看到了程煥的車子。
車沒有鎖,拉開車門,程煥的氣味鋪面而來,這股味道彌足珍貴,就好像他還坐在那裡,隨時都會用輕佻的語氣和自己對上幾句。
後座上多了許多不屬於程煥的色彩,女人愣住,顫抖著雙手托起那些衣服,眼睛一眨不眨也可以落下淚來。
他的心意如此樸素,早就準備赴死卻還要欺騙自己。
她一定要去找他,一個人怎麼可以被連著騙兩次。
女孩推開門,一直躲在牆角的男人終於鬆開屏住的呼吸,在門合上一刻向前邁了一步,輕輕嘆息著,琥珀色的晶亮眼瞳里儘是無奈。
葉修早就在這裡了,從她看到那些小衣服開始,連頭頂柔軟的髮絲都在陽光的灼燒下滾燙。
但他沒去阻攔她,不知道自己是對還是錯。
他靜靜地凝視著大約還有溫度的門把手,回過頭,卻撞進一雙更加深沉的眼睛里。
——螳螂捕蟬h雀在後,他看得太入神,以至於連父親靠近都沒有聽到。葉景庭到底看了多久他不得而知,或許他連漾漾逃跑也看到了,更知道自己故意放走了他。
他們都選擇以旁觀者的姿態觀摩前者,就如同在看一場啞劇。
“爸,你真的,讓人去救程煥了嗎?”
葉景庭眼中明暗變換,這種揣摩的神色從來沒有在面對妻子的時候出現,但對已經成年的兒子,他顯然有了別的考量。
“救他?我只想救漾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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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有加更。
謝謝你們,我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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