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靡它(兄妹1v1H) - 第六十章:情妹妹

五黃六月,暑氣熏蒸,烈日中天。
下午三點,文科十五班。
空調壞了,頭頂天花板上掛的電風扇也罷工了兩個,導致教室瞬時像個巨大版蒸籠,淌著股令人窒息的悶熱。
“今天慶城氣溫快40度了吧?全球變暖誠不欺我啊!誰能一秒修好空調,我絕對立刻跪下來給人家磕三個響頭。”
“再熬半個小時,放學就去買冰棍。”
歷史自習課上,熱到睡不著的夏萱萱,精神抖擻到那嘴就沒停下來過。
“要是我們也是高三就好了,人去樓空,提前解放。”蘇融用數學試卷給自己扇風降溫。
“而且,可沒人比他們還瀟洒,閑到只能吃喝玩樂打發假期!然後可惡地變著法壓榨我們這些低年級高中生。”
“哈,你這是說誰呢?”夏萱萱樂不可支道,聽出了些她的含沙射影。
“誰畢業了說誰啊。”蘇融翹起下巴。
“嘖嘖,等八九月份開學,你哥去讀大學了,我看有你哭的!賀大帥哥可是比我那十個男朋友加起來還貼心的模範老哥啊。你就繼續恃寵行兇吧,也沒幾天了!”夏萱萱覺得蘇融多少有些不識好歹了,她幾乎可以斷定蘇融會捨不得。
蘇融本想反駁,卻良久沒說出話來。
她靜凝著夏萱萱那張好看又刻薄的臉,心裡莫名有些七上八下。
當旁觀者以一種預料到未來的表情告訴你以後會發生的事,她震驚於自己第一時間竟然不是去否定,反而不禁開始想象——她沒有他的日子,會怎麼樣呢?
放課鈴應時而響,教室瞬間清空。
“蘇蘇,我四點約了個高二的學長去歡樂谷,你能幫我把這條包臀裙還給徐曼么?她今天請了假在家,又讓我下午務必還,但我實在趕不去啊。” 夏萱萱握著手機急得要死,眼睛老往門口瞄。
“剛剛還挖苦我一頓,你健忘啊?” 背著書包要離開的蘇融譏諷她。
“對不起嘛,你行行好呀,我真的不能放鴿子啊,你萱姐的姻緣就掌握在你手裡,求你成全信女吧?”
蘇融耳根子軟,最經不得好友死皮賴臉的百般糾纏。
可是她與隔壁十四班的徐曼半點都不熟,交情可以說是沒有,狹路相碰又有夏萱萱在身邊為避免尷尬才會互相點個頭。
兩人幾乎沒怎麼搭過話。她也僅對徐曼那張風情又妖艷的臉有些微印象。
公交車坐了十多站,她才提著衣服袋子到達徐曼口中的家——隆化棋牌室。
它位於彎彎繞繞的深街鬧市中,周邊區域的房子跟迭羅漢似的一層壓著一層,窄巷子里的水泥馬路只修了一半,像極了新舊交替的城鄉結合部。
棋牌室有三層,一樓門框里嵌了面臟黃的透明紗簾,片片長條垂掛著,風一吹就會盪悠悠地捲起來,隨著縫隙的越擴越大,從裡到外徐徐滲出縷縷煙霧。
廳屋充斥著魚龍混雜的社會人士,蘇融只伸頭瞧了一眼,就站在門口一直沒敢進去,她發了微信讓徐曼出來領衣服,卻老半天也沒等到回復。
撥到第九個電話依舊被人為掛斷時,蘇融已經忍無可忍了。
她衝進前台,直接問那肥頭大耳,滿胳膊紋身的中年男人,“老闆,你知道徐曼在哪嗎?”
男人躺著懶人椅上,覷都沒覷她一眼,抽著煙看電視,極久才肯敷衍她一聲:“在二樓第四間包廂里。”
“咳咳……咳咳……”她爬上二樓,吸了口氣就被嗆得難受。
滿室煙味飄縈不散,濃白得讓人的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與外界的天乾物燥截然相反,這裡的環境格外的潮暗而陰冷,讓人沒有一點安全感。
穿著露臍衫、超短裙的濃妝女孩迎面撩開紗簾,蘇融的聲音就這樣頓然卡在喉嚨里。
徐曼最初瞧她時,眼裡露出怪異的訝然,不過一瞬即逝,她很快就噙起個歉疚笑來:“啊!不好意思,剛沒空接電話,謝謝你咯。”
“卧槽,你又胡了?”一聲驚呼。
“你在打牌?”蘇融把衣袋送遞過去,隔著門帘往裡探看了一眼。
“操,老子衰死了,輸得屁滾尿流,總點他媽的炮!”
裡面又傳出暴躁的年輕男聲,隔著一段距離,不太清晰但聽起來有些熟悉,蘇融不由得多看了幾秒,卻由於位置偏只能看見懶搭在桌角處的一隻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小臂上浮起了幾根青筋,顯得那人極有威勢卻並不駭人。
他掌中半握著牌,一下又一下不緊不慢地微叩著,像在漫不經心把玩,不驚不迫地擺弄著。
徐曼往裡瞥了瞥眼色微變,踱到蘇融對面,順勢擋住了那具身影。
“五點半欸,挺晚了,還不回去?”
徐曼拎過衣袋子,持著笑問她。
“當然要回。”
“下次請你不要浪費別人的時間,連續掛斷電話真的很沒禮貌。”蘇融冷冷說道,轉頭就走。
望著樓下漸行漸遠的背影,徐曼勾了勾唇,輕蔑一笑。
而當蘇融氣喘吁吁地再次折返回包廂門口時,她目難轉睛地盯著牌桌上談笑風生的男男女女,恍惚又氣悶。
寬敞的包廂里,側坐的人逆著窗光漠然靜坐著,唇角扯了絲淺淡似無的輕笑。
一旁伴著媚色動人的女孩殷勤地添茶送果,而那人不推不拒地在茫茫霧煙端過杯,一飲而盡,像處在風月煙花場,他乘興而風流,浪蕩又消沉。
蘇融喘著氣,呆看著那張無比熟悉的臉孔,第一次覺得陌生到不敢認。
這一秒,才驀然發現,她所看見的,或許從來都不是完整的他。
“曼曼牌技了得,讓她替你打一圈唄,去個洗手間就借口撂桌,很不厚道啊,我錢都輸得沒剩幾個子兒。”
“隨你們。”這話是慣常的冷淡口吻。
只慢了一步,她就能像從不曾來過。
還沒能跨下第一階樓梯,手腕便被人用力捉住。
“你怎麼會來?”
“看見了我,為什麼不進去?”
賀戍把嬌女拉到對面,神色訝異。
“我是幫萱萱來還衣服的,誰像你是專門來賭博的。”蘇融哼出聲,鄙夷道。
“聚著消遣玩玩而已,籌碼很小,性質跟賭博不一樣。”賀戍無奈地笑。
瞧見她不開心的臉色,他捏她的臉。
“生氣了?贏的基本全是翔子的錢,給你買零食怎麼樣?”
“不是還有人在幫你打嗎?可千萬別一把輸完了,還買吃的。”
包廂里吵極了,不知是誰胡誰輸。
“那你替我去打一圈?”賀戍突然說。
“什麼?”蘇融驚得雙眸瞪大。
“不要!我不會打麻將!”她拒絕。
“我坐旁邊,教你。”他彷彿沒聽見她的話一樣,單手拽她進包房。
“啊啊……哥,你別拉我,說了不打,死也不打!”
“再這樣,我就舉報聚眾賭博了啊,送你們進局子里過夜。”
包廂里的人全部詫異地往倆人身上投來注目。
“融妹?”葉灝翔眼前一亮。
“喲,這小美女誰啊?”染了頭黃髮的劉琎,擼了把雜毛,弔兒郎當的問。
“阿賀妹妹,蘇融。”陸光霽介紹道。
“異姓?情妹妹啊。”劉琎怪笑。
“你胡說八道什麼,他倆是親血緣的表兄妹。”陸光霽喝進去的水又全吐出來,趕忙糾正他。
“啊嘖?還怪配的。”劉琎按了按操作盤,把牌推進洗牌筒。
“你把融妹拉來幹嘛?”葉灝翔問。
“讓她玩幾圈。”賀戍扯唇。
此話一出,蘇融與徐曼之間的氣氛,透著股詭異的尷尬。
十分鐘前兩人可還沒這麼僵。
蘇融看著一直坐在位子上動都沒動的徐曼,那濃妝艷抹的臉變得越來越黑,不禁覺得有點好笑,她眸中的驚詫和怒意,掩都掩不住了。
“那徐曼你繼續坐劉琎那邊唄,讓我們融妹體驗兩把。”葉灝翔嚼著花生米。
“我去一樓,替我爸收錢去,你們先玩著吧,想吃什麼喊我就行。”
徐曼人走得極快,落荒而逃。
“傷美人心咯。”劉琎意味不明地笑。
“咱賀少爺辜負的可不少,你是不曉得他高考前兩天,桌子里堆滿了情書,全是我給他扔的。”陸光霽想起來這事兒,是羨慕嫉妒恨吶。
賀戍把蘇融摁到椅子上,給她端好牌,溫聲教她:“起手十三張。”
“輸光了,你可別怪我。”打之前,蘇融戳他手背。
“輸了算我的,贏了都是你的。”賀戍拉過凳子,閑坐一旁,給她剝橘子。
“這可是你說的啊。”
坐都坐下來了,蘇融也沒了要回家的心思,反正玩幾圈也無傷大雅。
最初還是摸索著小心翼翼地打,後來在他指揮下漸入佳境,賺得盆滿缽滿。
“阿賀,你咋差別對待成這樣?我們面前冷麵羅剎似的,融妹跟前就戴上人皮是溫柔老哥了?你教著她打,還不是你在打?”葉灝翔輸得牙疼,雖然錢不多,但很丟面啊,主要是他就沒贏過一把。
“翔子哥,要不然你也喊哥哥呀,讓他去幫你。”蘇融數著一沓紅票子,笑得開心極了。
“呵,你就嘚瑟吧。”
“你老笑什麼?”蘇融問左手邊的陌生學長劉琎,搞不懂他為什麼對著她這個方向合不攏嘴,總莫名其妙的渾笑。
劉琎是葉灝翔的朋友,跟賀戍算是一般的熟,處在同一個圈子裡,總容易聚一起浪,也是麻將桌上固定的老牌友了,但賀戍的私事兒他不是很了解。
“你倆的相處模式,很像我跟我女朋友,哈哈。”劉琎摸摸下巴。
蘇融挑牌的手一抖,腦子短路,給選錯了,反而打出了自己很重要的牌。
“喲,胡了。”
劉琎大笑,將牌一推,伸手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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