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沒毛病,你放我下來。”
賀戍一言未發,隨她胡喊跳腳,與江弱擦肩而過,抱著她穿梭在如山似海的人流里,步步向前。
中午十二點鐘的太陽很大,她和他的影子重重迭迭,分不清你我。
江弱清艷的面龐霎時蒼白無力,似被人丟棄的醜陋枯葉,在烈日中趨於衰敗。可那雙柔情似水的眼裡仍舊流露出勢在必得的光,即使微弱到幾乎沒有生機,她也絕對要試試。
門衛大爺窩在躺椅上打瞌睡,呼嚕打得震天響,耳朵壓根屏蔽了蘇融的求救。
賀戍放下她,伸手打算攔輛計程車。
蘇融趁他不注意,也顧不著傷腳,拔腿就奔。
然下一秒就被鉗制住了小腰,動彈不得,她十指並用想掰開那隻橫在腰身處青筋暴起的手臂。
鐵爪一樣,撓也松不開,她氣咻咻,豎起眉毛:“陪你的女友去吧,我不用你管!”
賀戍反而加把力,把她的兩隻手都鎖在掌中。
他沒什麼耐心去哄他,吼道:“沒有女朋友,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醫院必須去,沒商量。”
蘇融腦一抽,忘了反抗。
迎面來了輛綠色的士,他揮臂攔下。
“去人民醫院。”
等塞進一半的身子,她才反應過來,準備最後一搏,她扒著車門,死活不坐進去,喊:“我要回學校!”
鬧彆扭似的,整得司機滿臉急容,就怕耽誤他下一趟生意。
“還走不走啊?”司機探出頭大聲問。
賀戍黑著臉,咬了咬后槽牙,問她最後一遍,“進不進去?”
“不進!”
三秒后,蘇融被一股蠻力粗暴地推到了車後座,緊挨著賀戍的身體。
左邊車門鎖死,她越過他的腿要去拉另一邊的門,中途被賀戍截擋住,以致她整個前半身坍塌在他大腿上。
“啪!”
屁股上傳來痛感,她又驚又怒。
“你……你敢打我……”後面兩個字實在說不出口,她漲紅了臉,低罵:“你不要臉!”
“聽話。”
司機一腳油門,把車開得飛快。
察覺她不老實,賀戍就沒將手挪開,掌心一直貼著她的臀部,不停給她施壓。
姿勢不對,尷尬而彆扭,蘇融想起身,可他一手壓著她的背,另一手覆著她的臀尾,自己像條被掐了七寸的蛇,生殺大權全在捕蛇人。
一雙綿軟平撲在堅硬的大腿肌肉上,它們還尚在發育中,本就敏感得不行,這麼重力一壓,她疼得要沁出淚花。
靜坐的賀戍也感受到了落在腿部的墜墜肉團,因著重力早被壓扁成了一灘軟泥,依依黏附著他的下肢,幾乎能想象到脫了束縛後會是多麼千嬌百媚,逼仄的車內,一瞬之間流淌著燥熱的空氣。
他亦發覺了身上的小姑娘屁股沒動,卻總靜悄悄挺腰弓身想緩解羞處的痛苦,她難受的緊,手指都快掐進他的皮膚。
做過頭了,他額角滲出一絲汗,遂將她提起來。
“餓不餓?”他隨意找了個話題。
“哼!”蘇融被解放,坐得離他老遠,恨不得貼著車門。還真好意思問她哦!
他清了清嗓,掩飾不自在。
到慶城人民醫院,掛的是專家李建民醫生的號,人稱骨科李一刀,當年也是他,作為哥哥的主治醫生,親自操刀了哥哥的踝骨骨折、膝蓋十字韌帶撕裂、肩關節骨折修復手術,用了五個月的時間,終得以健康痊癒。
老熟人的緣故,醫生和兄妹倆也多聊了會兒天。
片子出來,沒什麼大礙,輕微的軟組織挫傷,發了兩盒抗炎葯,先在醫院冰敷處理一個小時,回家再冷敷熱敷相結合、按時吃藥,說是休息兩三天便能好轉。
臨走前,蘇融記得李醫生問了句。
“小戍,腳還會疼嗎?”
其實她很想說,他會,每每天氣壞些就會,可這一年多他不怎麼回家,到底頻率次數多少,蘇融一點也不知道,相較於她受的小傷,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可賀戍捂住她的嘴,敷衍了事,直接把她拉走,送到一樓去冰敷,給她倒了杯熱水吃藥,人就不見了。
難聞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每個角落,蘇融時不時就捏住鼻子,憋得不行才又吸兩口氣。從小就討厭醫院,這個地方裝滿生老病死,每天上演著人世間的悲歡離合,病痛總是真實而殘酷。
冰敷完加吃了葯,腫消了大半,蘇融覺著腳一點兒也不疼,正常走路完全沒問題,開心得沒邊兒。
“喲呵,可別嘚瑟。”
刺耳的譏諷聲,來自門口的賀戍。
“哥,得虧您還記得我嘞。”她翹著傷腳,晃蕩了兩下。
他往地上扔了雙新拖鞋,剛剛摘牌兒的人字拖,一併丟來個紅色紙盒子。
“穿上,吃完,再回家。”
蘇融解開繫結的塑料袋,大為欣喜。
“板鴨!”是她超愛吃的鴨子!
蘇融咧開嘴大吃特啃,嘴裡含糊不清地說:“我還有課要上呢。”
賀戍撿了根鴨脖,輕描淡寫道:“給你請假了,連著放三天。”
蘇融差點沒把骨頭吞進去,“那我一個人怎麼過?”先斬後奏個沒完了是吧?
倒是挺想休假的,主要是沒人照顧自己,三餐有煩惱。
他勾起唇,眼裡含笑,“哥來服侍你,長大記得給我養老。”
不知是被他清風徐來的笑容拂到了,還是被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給唬住了。蘇融對上他的黑眸,突然咬到了舌尖。
“你也請假了?”她不確定地問。
“嗯哼。”
蘇融得出了一條精闢的結論——哥哥犯了瘋病,藥石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