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歲月(全) - 第6節

與包廂的裝飾格調盡量地保持著統一,在那裡從地到頂豎著一格「井」字形的花架。
碧翠靠著它背過手臂,挺直了苗條的身體,調皮地沖著我們曲起一個膝蓋問「先生們要把屏風拉上嗎?」先生們要求拉屏風,但只是中間的那片刻就可以了。
小紅回到花架邊,溫柔地擁住了她甜美可人的伴侶,四隻冰清玉潔的乳峰相依相偎在一起,真讓人心曠神怡。
只是五、六秒鐘而已,我們允許、甚至是鼓勵姑娘們可以有片刻的感情流露。
碧翠像是要旋舞起來似的高舉起修長的臂膀併攏在頭頂,踮起足尖。
小紅拉下原本是懸挂吊蘭的純鋼細鏈扣住了她的手腕,再向她的腳前跪下輕輕撥弄,兩個鋼環「錚錚」地彈開來,束住了碧翠纖弱的腳踝。
碧翠垂低了長睫毛往下看,一邊擰動著她嫩碗豆似的土個楚楚可憐的腳趾頭,試著把自己在地毯上放得舒適些。
看得出來,花滿樓的傳統是在切割女孩時將她們懸吊起來,並且強調保持略微觸地的足尖。
市場部的心理學家們說,這可以使顧客們從視覺上感到他的選擇比實際上的更高、更細,也更柔韌些──通過女孩不安定的、扭動的赤足。
兩位身穿對襟布衣的男人毫不引人注意地進入房間,在束縛著的碧翠身後放下他們攜帶來的、繪有工筆牡丹的黑漆食盒。
小紅離開他們向桌子這邊走來,一手在身後拉開了坐卧著浮世繪風格裸女的屏風。
「嗯──嗯──哎呦──哦──痛──很痛──」屏風後傳出碧翠的聲音,柔弱婉轉。
女性烹飪業的操作標準與顧客的要求之間始終存在著難以逾越的技術障礙。
顧客們希望,既然選定了一個美麗可人的女孩,並且為此付出了一長串數字的帳單,他有權希望這個女孩能夠陪伴自己渡過一場歡宴的整個時光,即使他已經吃掉了她的心肝、她的肋條和她的腳圈,他仍然想看到她是活的、怡人的,而不是變做了一堆平攤開來的冰冷的生肉。
但是,在這裡人類處理肉食的禁忌造成了極大的妨礙。
我們是天生地要求瀝清血液後才開始燒煮烘烤的種族,茹毛飲血直到今天仍然是一句貶語。
這樣,當你在選定了一塊看來是美味的臀肌之後,你也就告別了連接在它上面的腰、胸、肩、頸,直至它的秀目美眉──它立刻就被送進不?鋼的大廚房去割脈放血了。
直到今夜,我希望我已經開創了烹飪女性的新的歷史。
很難看得出來,走到屏風後面去的男人之一是已經具有了五年執業經驗的外科醫生。
他久經實踐,能夠在幾分鐘內切開人體脖頸的一側,理出並且分斷頸動脈和頸靜脈,將它們與一具人工心肺機的尼龍管連接起來。
我們都知道,在醫院進行心臟手術時,心肺機已經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它可以維持病患數個小時的體外循環。
今夜,它也能為碧翠姑娘提供數個小時的含氧血液,不過僅只針對她的頭部和大腦。
在她全身的血液被心臟泵入心肺機之後,連接她身體其餘部份的血管系統會以負壓的方式吸空,其乾凈快捷的程度要遠勝於把人倒吊起來排清體液。
添過一圈綠茶之後小紅將屏風推攏,重新露出懸吊在花架前的碧翠。
女孩臉上閃爍著星星點點的淚水,柔美的頸子上纏繞了一道淺綠的紗巾,這是不得不添加的唯一修飾 ,用以遮掩維繫著她脆弱生命的機器的管路。
她仍在堅忍地面對我們做出微笑,一個可以注意到的變化是,她在架子上拉伸開的肉體已經像是極地的冰霜一樣乾凈澄明。
「──哦──哎呦──」她說,皺了皺眉。
男人正在她身後忙碌著,在與她的脊椎平行的地方切開一個縱向的刀口。
按照菜單,需要從這個切口中取出她的心臟、子宮、半片肝和一副腎。
在她身後所做的最後一項工作是剝離下緊附在她脊柱上的豎向的肌肉條,這正是老黃試過的地方。
它由於取自少女,因而是嬌嫩的;由於取自腰背,因而是柔韌的,是能夠滿足蛇女羹所需肉質的最佳選料。
男人們轉到碧翠身前,打開一個手提式的電鋸,鋸條平貼在碧翠的乳房根上輕微地「嗡嗡」響著,突然地陷沒進去。
碧翠像被電流擊中了似的,試著將一直驕傲地伸展著的裸體勉力地彎曲起來,由於手足的束縛,彎曲的程度雖然是緊張的、引人憐憫的,卻只能限制於一個小的範圍。
她所能做到的主要的事,只是不停地顫抖。
經過實驗,我們知道人的神經系統將在失血的一個小時之後完全失去功能。
也就是說,神志仍然清醒的碧翠在一個小時之後就不會再感覺到她自己的身體,也不會再被身體上的傷痛所困擾了。
可惜現在還不到時候,切割開的粉白色的肉面新鮮光潤,絲毫沒有血跡污泄,但是女孩很痛。
她的一對大阻唇被掀起來用薄刃的廚刀齊根劃下,這就是開始時需要把碧翠的雙腳分別固定在井形架兩柱的原因,這樣姑娘的阻部舒展暴露,操作方便。
而且,雖然餐飲界並不願意過份強調,但是在即將持續下去的進餐過程中,能夠吸引客人們厭煩起來的目光偶爾在此停留片刻,也並不是完全不必要的。
現在碧翠的腿根處不僅僅是綿軟的、濕潤的、深邃的,而且是真正地沒有遮掩的,雖然她兩股內側圓潤的肌肉正在因為劇痛的刺激而有節奏地抽搐不止。
小紅摟住碧翠的肩膀,另一隻手用一條綢巾擦拭著女伴額頭上沁出的汗珠,這轉移了她對肉體被割裂的注意。
擠進來的廚師分開碧翠的嘴,由於插進了一把剪刀的緣故,紅唇和銀光扭絞在一起。
大家退下,小紅也退下,獨自留下碧翠急促地從鼻中吐氣,抿著嘴,斜含著一束三支絳紅玫瑰,這是小紅適時地遞上去的,遮掩住無唇之唇。
這裡會有一點血,碧翠的頸以上的部位是被供血的,另外,無唇的少女也不是一個好的少女,玫瑰只是一個有點勉強的主意。
畢竟被剪下的唇只是小小的兩條,一個刀工入於化境的廚師也只能用它們各切出四、五條細絲而已。
在這時,碧翠的訓練就顯得尤為重要,她可以把傷口完全抿進口腔內側,並且保持整個晚上,像一個生氣的小姑娘有時會做的那樣。
所有配料被放入食盒,蓋好,切割者像他們來時那樣周到而謹慎地離去。
碧翠在一邊偶爾發出幾聲悄悄的嗚咽,從她的咽喉深處,晶瑩的肢體上滑過一陣冷顫。
我們坐等上菜,小紅開酒。
花滿樓通常建議在食用女性時飲用溫黃酒,但老黃今天要了乾紅,酒液清冽,色朱如血。
我送老黃和小宋下樓出門的時候他們已經是醉的、打著嗝的,但是這個老狐狸最終仍然沒有乾脆地答應我的要求。
在回到四樓包廂里的時候,我還在假笑並且憤怒著。
庭席已散,杯盤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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