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鐸還傳回了一份影像,影像中的星球正在四分五裂,部分碎塊燃起火光。
這種情況下,即使星球上還有生命殘留,多半也極難存活下來。
司詢與其他統領召開臨時會議,不久后外派軍隊收到新的指令。
他們原路返回,安靜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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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因賽特人和母星的消息沒有對外聲張,阮秋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他心情略感複雜,但很快把這件事拋在腦後,寫完作業看了會兒書。
夜晚熟睡后,阮秋毫無徵兆地陷入夢境。
他茫然環顧四周,發現是上一次夢境結束時的場景,陸極抓住了幾個因賽特人,從他們的通訊器中發現一張照片,讓下屬去查照片中人的身份。
阮秋繼續跟隨他的視角,眼前快速略過無數畫面。
司詢因叛國罪被抓,聯盟首席的職位也被撤掉,聯盟與聯盟軍暫時由哈林星負責接管。
陸極的對手,便只剩下一個襲淵。
他親自帶人前往獅鷲星,抓住了不少星盜,其中並沒有襲淵。
也就是在這時,陸極得知襲淵對抑製劑上癮,已經到了近乎癲狂的地步。
再之後,陸極最後一次見到襲淵,是在邊境的某個荒星里。
襲淵面容消瘦,眼下一片濃濃的青黑,說話時喘著粗氣。
他盯著陸極的右手:“那是什麼東西?”
陸極低頭一看,他的右手正散發著綠光。
“這是……”他猶豫道,“我也解釋不了,但我最近總感覺,他正在脫離我的控制。”
襲淵快死了,陸極不介意對他說這些。
夢境里,阮秋見到襲淵這幅樣子很心疼,試圖靠近他。
然而綠光一出現,他的視角一轉,被迫固定在陸極身邊。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他改變了我的命運。”
陸極自言自語一般,再抬起頭,發現襲淵已經沒了氣息。
這時,他的通訊器收到下屬的傳訊。
[陸上將,那張照片里的人查到了。]
[他有一個曾用名,叫阮木,十多年前曾出現在司熒上將身邊,兩人疑似關係親密。]
陸極眉頭緊皺,再次看向右手浮現的綠光。
下屬發來的資料寥寥無幾,是能搜尋到的全部了。
陸極暫時將資料保存,沒有告訴任何人。
緊接著畫面加速跳轉,來到大量因賽特人進攻星系的那天。
戰鬥依然很輕鬆,因賽特人甚至沒能越過邊境,只是這一次成功抵禦外族入侵的人是陸極。
殘存的因賽特人被俘獲,陸極親自參與審訊。
他拿出阮木的照片與資料,詢問因賽特人:“這個人,跟你們到底有什麼關聯?”
因賽特人眼神古怪:“我也想問,他與你之間,又有什麼關聯?”
陸極心裡一沉:“你什麼意思?”
“他有個孩子,被藏了起來,”因賽特人說道,“那個孩子本該繼承他的天賦,是母星最好的養料。”
他盯著陸極:“你不是那個孩子,卻擁有與阮木相同的天賦。你吸收了他,你不知道嗎?”
陸極追問:“吸收?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那個孩子應該沒能等到成年就死了,他的精神力與意識持續幾天才會徹底消亡,”
因賽特人似乎覺得陸極的表情很有意思,耐心解釋:“禾初羅蘭星的草木,誕生與死亡同歸一處,這是他們一族的特性。”
“他本該沉入地底,成為滋潤泥土的養分,結果被你碰見。”
陸極做過精神力移植的實驗,他被當成了“泥土”,又恰巧接納了不屬於自己的精神力。
因賽特人語氣遺憾:“可惜了,他要是能再撐久一點,我們或許就能將他順利找到。”
第68章
陸極緊盯著因賽特人,想從他臉上分辨出是否在說謊。
實際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他現在擁有的sss級精神力根本不屬於自己,是綠光的出現改變了他。
還有白鳥……
陸極又問:“他是司熒上將的孩子?”
司熒對外從未有過戀人,更沒有孩子,但下屬查到的資料中,阮木曾與她關係親近。
再加上白鳥與司熒的連接過於緊密,任誰都以為只有司家的血脈才能喚醒白鳥。
而他吸收了綠光,得到不屬於自己的精神力,喚醒了白鳥。
因賽特人欣賞著陸極的神色:“你都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再問我一次?”
“你是在哪裡找到那個孩子的?或者說綠光,”他繼續說道,話音漸漸低沉,“我們安排了多次探測與懸賞,可惜……他本該是我們的。”
陸極冷眼看他:“你們殘害其他種族,毀掉了多少星球,到現在還不知悔改。”
因賽特人不以為然:“物競天擇而已,禾初羅蘭星一族天生體弱,卻擁有如此強大的精神力,難道不正是母星最佳的養料嗎?”
陸極忍了又忍,揮拳砸在因賽特人的臉上。
他走出審訊室,下屬見他似乎狀態不對,連忙詢問:“陸上將,他招了嗎?”
“沒有。”陸極搖頭,他進審訊室之前關掉了監控點,剛才的對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他離開監牢,駕駛星艦去了主星,想見司詢。
即使司詢被關入監牢,他的身份與其他囚犯不同,擁有更高一級的待遇。
他拒絕與陸極見面,不論陸極說什麼都不願意。
陸極無奈,只好用紙寫下了一些話,讓監牢的駐紮軍交給司詢,他什麼時候想看都可以。
司詢的通訊器沒收走,不能與外界聯繫,陸極見不到他,只能用這種方法。
夢裡的阮秋看不到紙上寫著什麼,直覺是自己有關的。
陸極離開,他還停留在原地。
看著緊閉的合金門,阮秋試著往前,當真順利穿過了大門。
他沿著幽深的走廊,經過數道刻著名字的標牌,來到目的地。
比起上一次在夢裡見到的司詢,他瘦了不少,但身上的著裝依然一絲不苟,及肩的銀髮束在腦後。
他盤腿坐在角落的墊子上,手邊擺放著一杯熱茶,房間的環境也比其餘監牢稍微好一些。
司詢正閉著眼,安靜背靠著牆。
阮秋心裡很不是滋味,挪到他身邊,慢慢蹲了下來。
他在夢裡說不了話,這好像是第一次嘗試自行移動,去想去的地方。
司詢更看不見他,在夢裡的時空,他至今還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阮秋越想越難過,看著司詢垂在地面的衣擺,伸手試圖撫平交疊的褶皺。
司詢此時恰好伸手端起茶杯,茶水很燙,絲絲飄散的熱氣經過阮秋的手臂,突然晃動了一下,像有風吹過。
可是監牢里根本沒有風。
阮秋愣住,司詢也發現了這個異樣,端著茶杯的手定在遠處,眉頭緊皺。
他似有所覺,視線轉向眼前的“空氣”。
阮秋震驚不已,他明明在夢裡,他夢到的都是原書里的內容,怎麼會影響到司詢手中茶水的熱氣。
他對上司詢的目光,好像被他看見了一樣,一時間不知所措。
隨後,司詢舉著茶杯,在前方緩慢移動。
在經過阮秋的時候,熱氣果真有反應,彎曲飄散的氣流隱約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司詢低聲道:“你是誰?”
見到這樣離奇的狀況,他並不慌亂,神色冷靜漠然。
阮秋眼眶發熱,他意識莫名有些恍惚,發現自己身體不太受控制。
他再度伸手觸碰茶杯上方的熱氣,指尖小心翼翼晃了一下,張口無聲喊道:舅舅。
突然,阮秋眼前一黑,整個人彷彿陷入溫暖的水流。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像一團未成形的胚胎,周圍是輕微晃動的水聲。
有人經過他,腳步遠離又靠近。
“阮木?你過來看看,這些夠嗎?”
一個女聲響起,她把手探入水中,阮秋感受到她指尖的溫度,不由自主地靠近。
另一道腳步聲走來,一邊說道:“足夠了,他喝不了這麼多營養液。”
兩人一起蹲在了水缸前,司熒擦凈雙手,撫摸著透明的玻璃缸壁:“他好小,在我身體里的時候,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們一族的誕生都是這樣,”阮木說道:“在禾初羅蘭星,我們還會把新生兒種在泥土裡。”
“那要多久才能長大一點呢?”
“不會再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