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腹中之子已是瓜熟蒂落,無奈此子聰明調皮,在行將離開母腹之時,用手掛住了母親的腸胃,致使娘娘受苦多時,小生以針灸之法扎到了他手掌的虎口位置,孩子吃痛縮手,這才順利降生。
”美婦連連稱讚陳生醫術高明,又揮退左右,表明挽留之意。
陳生想到自己在家時也是孤身一人,又因為是個男大夫,在坊間經受流言蜚語,今日能得到賞識重用也是有幸,況且這美婦那傾國傾城的美貌,已然讓他無法抗拒。
此後,陳生便居住於城中,常替宮中的侍衛、侍女看些小病,偶爾外出添補藥材,時間長了,他便發現,城中固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卻似乎並無身懷六甲的婦人,而身居宮殿的那位位高權重、美艷非凡的高貴婦人似乎在時間的流逝里也在慢慢地變化,一年不到,她的肚子又愈發挺然翹然,新的生命看來又要臨盆了。
近幾日來,她已經覺得很不舒服,無暇顧及繁忙的公事,派幾個臣子管理,自己躺在宮內休息,派人來喚陳生。
“現在怎樣,感覺好些嗎?”陳生到近前問。
“好些。
”美婦在枕上說。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的關係也親近了很多,陳生雖然眼見宮人每日給這個美婦端進一種奇怪的湯藥,但卻無從得知,假裝不經意對美婦提起,她也只是苦笑,並不回答。
“我自己怎樣,我還能不明白,只是不管怎樣,也要護定腹中這塊肉。
不然,如何面對終日辛苦勞作的臣民。
”她這樣言語,陳生更覺心下憐惜不已,看著她日漸瘦弱的身體、不堪重負的大肚,只希望自己可以多留在她的身邊,臨盆時減輕她的痛楚。
在婦人看來,有個安心信任的陪伴,躺著不覺寂寞,有陣痛時也壯膽,只等臨盆。
第二日,陳生在自己的房內發悶,看現在的情形,至多再過半月,美婦又將生產,可是居住宮中年余,始終不見她夫婿的出現,這個美艷動人的女子,時常承受生育之苦,身體愈加單薄,為人丈夫者為何不好好疼惜她?看著這次無比碩大的孕肚,她生的時候必然更加痛苦。
正在嘆息之間,侍女到門外來報,說:“娘娘作動了!”陳生精神為之一振,立即跟到內殿來,遠遠便聽到熟悉的聲音在高高地低地呻吟。
進房見最初引他來的那個小丫鬟菁兒爬在床上,給她輕揉,幾個侍女隨侍在旁,一應接生用具已經準備周全,殿角里炭火融融,正燒著幾大壺開水,蒸汽四溢。
產床上的美婦面色蒼白,額頭上汗涔涔的,正挨過一波又一波愈來愈緊湊的陣痛。
而陳生沒有心思注意別的事物,他凝神皺眉的看著美婦過大的肚子,只知道她會生得很辛苦!而她愈來愈痛苦蒼白的面孔讓他的心益形絞痛。
“娘娘,娘娘……”陳生抓住美婦因疼痛而顫抖的白玉小手。
“麗姬……”她挺起痛得捲曲的身子,仰首更正他,“除了我母親,我希望你也能如此叫我。
”“麗姬……麗姬……”他反覆呢喃著,好像永遠也叫不夠。
“啊……我好痛!”她泣聲央求著,猛然間,她的肚子傳齣劇痛,明顯感到腿間的濕滑越來越多。
腹部的疼痛一波更比一波劇烈地襲來,她抽著氣,隱忍住劇痛,斷斷續續的吐出話語, “肚子好痛……”她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極欲從她身體里掙脫,痛得無法形容。
陳生試著從背後抱住她,讓她整個身體坐起來,這時候他才察覺,她比他想象的還要瘦弱,“你一定要撐下去!”“啊……啊!”而麗姬此時顏面扭曲,竟然已疼得無法忍受。
她不斷發出尖叫痛呼,巨大的腹部抽搐顫抖。
畢竟已經不是初次分娩,丫鬟很快發現,女主子的產道已經全開。
“娘娘,用力啊,用力!”陳生髮現,巨大的疼痛已經折磨得麗姬使不出力氣,再這樣下去,對母子都不利,他喊住兩個侍女從產婦的胃部用力往下推。
“啊……不要!”藉助推的力量,嬰兒終於順利降生,耗儘力氣的麗姬感覺自己如死去一般卧在床上,死還是整個的,而她的肢體卻四分五裂,她掙扎著想要起來看一下新生的孩子,巨大的疼痛又再度襲來。
“天!肚子里還有孩子!”怪不得她的肚子如此巨大,強打精神的麗姬之後又再度陷入無邊的痛苦裡。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黃昏,燈火一盞盞如野花般開房,漫長的分娩才告結束,嬰兒的哭聲很重地在屋內叫響。
令接生經驗豐富的陳生預想不到的是,她這次竟然生下了四子一女的五胞胎。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麗姬的肚子猶如月之圓缺,一圈又一圈地脹大,一次又一次的陣痛,又如期分娩,誕下諸多子女,而她的聲望在城中猶如女神,因逐年多產而備受推崇。
在頻繁生育的背後,她原本就纖細的身體不僅日益單薄,連四肢的力量似乎都減退了,最後,竟如被挑斷了手筋腳筋一般,手不能持物,腳不能行走,完全失去了行動力,一張精緻絕倫的美艷臉龐時常流露憂鬱之色。
9樓一年春暖之日,滿園繁花盛放,陳生接到侍女傳喚,說娘娘邀請他到後花園一聚,引領陳生到達花園前面的九曲迴廊,侍女自己退下了,讓陳生獨自前往。
遠遠望去,麗姬於繁華競放之中閉目養神,斜斜地靠在軟墊之上,那蒲弱慵懶之姿遠勝於任一朵盛放的春花,左右竟無人隨侍,陳生自是沒有漏看這幅美景,當他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看呆了好一會兒,為她接生時他曾多次接觸她的身體,可都不及此時的心旌搖動。
陳生雖然不是習武的偉男子,但他生得修長昳麗,又因常年習醫,自有一番溫潤如玉的氣質,在坊間行醫之時頗有女子芳心暗許,又世俗地因他從事婦人科刻意閃避。
而麗姬多次蒙陳生救治,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今日一聚,便是打算對他敞開心扉,盡訴衷腸。
“我族類自我城邦創立第一代以來已經傳了數十代,代代皆為女王,為女王者,除了料理國家政務,最重要的職責便是繁衍後嗣,國中除了女王之外,其他女子並無生育之能,女王於登基之初,便於國中數名男子成婚,並將他們的精液都藏於自身的精庫,此後便能逐年產子。
”聽到這裡,陳生不由心驚,想麗姬一柔弱女子,常年忍受極端痛苦和危險,以壽命和健康為代價頻繁生育,他突然感到一種心如刀割的深痛,雖然現在已明白麗姬和她的族人是異類,但麗姬的美、麗姬的生命不知道何時開始已經強烈地激起他心中深埋的感情。
他伸開雙臂,緊緊擁住這個美麗而堅強的女子。
“如今,麗姬體中的精庫已然殆盡,自知將不久於人世,長期得先生照顧,終無以為報,願結為連理,餘生侍奉先生,如能得一男半女,也算報了先生的恩情。
”陳生不覺淚下,愈發感覺懷中之人單薄纖細,猶如一縷幽魂,只是為了莫名的期望,忍耐和等待,不願離開世間。
“儘管知道了真相,我不能說完全沒有驚訝,只是我對麗姬你的心意仍未改變,不管你是什麼,不管今後等待我們的是何種命運,今生也要與你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