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言商(純百gl種田文) - 廈傾一木豈堪支(六) (1/2)

日落黃昏,文琴因要處理院中事務,便剩墨月一人等在角門處。
這小門直通外街的巷子,是當初修築園景時,為方便匠人石料進出而特意鑿的。尋常皆用一塊假山棄料堵著不開,偶遇要事時才將堵門的石頭搬走,為其疏通道路。
大丫鬟焦急地徘徊著,小姐說酉時就回,眼下已過二刻,卻仍不見人影,幸而與侯爺吵過一番,此刻無人敢來觸小姐霉頭,不然千金閨秀私自出府,被人知曉了傳出去,對小姐的名聲很是不好。
正想著,外頭就傳來叫門聲。
墨月打開門,顏傾辭鬆鬆常常地出府,卻陰沉著一張臉回來,墨月扶下她后又去攙溪嵐下馬。等這待年媳安然落地,墨月回頭,見自家小姐竟一聲不響地往外院去。
墨月問溪嵐:“你惹小姐生氣了?她怎瞧著怒氣沖沖的。”
溪嵐搖了搖頭,望著顏傾辭的背影幽幽道:“我可沒這本事。”
她如此生氣,是因知曉了顏氏銷聲匿跡的真正緣由。她二人找上當年為顏氏抓藥的僕人,那老僕被人割了舌頭,一句話都說不出,知曉顏傾辭是為當年之事而來后誠惶誠恐,百般不願見她,還是顏傾辭拿他家人作要挾,他才肯回答她之疑問。
顏傾辭是有備而來,對於當年之事,她心中其實早已有答案,所以不管那老僕能否說話,她問出心中所想,那僕役只需點頭搖頭即可。
彼時她只哽聲問了叄句話。
“當年給我娘的補藥中是否用斷腸草替換了金銀花?”
“我娘是否撞破了顧裴元與外族勾結的場景?”
“顧裴元——我那生父,是否是他殺了我娘?”
前兩條那老僕頻頻點頭,只聽到第叄句時,點頭的舉動半道兒一頓,雙目圓睜,連忙搖頭擺手地否認,然眼神卻飄忽不定,一看便心虛不已。
“他果真害死了我娘!”
顏傾辭氣洶洶衝出去,在與外院相連的垂花門下站了半晌,冷靜后返回孤倚樓,叫了個婢子,讓她找僕役給平陵郡王的世子通風報信。
“就說曹洪說的,平陵郡王算甚東西,皇帝老兒他都不放之眼中,他不但不休妻,有朝一日還要肏了他父子倆的妻妾,不管是郡王妃還是世子妃,娘兒姥婆都不放過,他也要讓他們嘗嘗箇中滋味。”
顏傾辭神情陰鷙,頗有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態。既然曹洪不入套,她心道不如她就幫他一把,推波助瀾將他硬趕進陷阱里去,待二獸在坑中齊聚,她便作壁上觀、隔岸望火。
墨月吩咐僕人將角門堵住,溪嵐將馬牽至馬廄,回院中端起遺落在牆邊的膳盤,遙遙望了眼園中臨溪而立的窈窕公子。
文琴聽聞小姐已經回府,及院探望,便見那下人院里的冷美人正端著木盤呆立於拱門下,她上前接過她手中木盤遞與身後婢女,挽上她的手笑道:“小姐房裡已經許久未添新人了,你能來我自是高興,可是想通了?”
“我……”
溪嵐還未開口解釋,就被文琴熱絡地拉著走向顏傾辭。
身著素色男服的顏傾辭靜立溪邊,雙手負在身後,眼眸微垂,不動聲色地瞧著微結薄冰的水面。墨月於此時從閣樓上下來,手中拿著鶴氅披到顏傾辭身上。
墨月看了眼溪面,好奇道:“小姐在瞧魚么?”
“在瞧狼狽為奸、官官相護。”
顏傾辭從腰間香囊中掏出一把花種拋向水中,成群的小魚兒擠上前來,為一口食而爭得頭破血流,顏傾辭彎腰撿了顆石子擲入水中,搶食的魚群受驚四散,溪水沒一會兒就又變得乾淨透澈。
“瞧,多像他們啊。”
墨月文琴不知她話中深意,知道緣由的溪嵐卻隱約知曉她要做甚。
不多時,府外打探的人來回消息,說平陵郡王的世子一聽那話就找去了司隸校尉的府邸,帶人將曹洪狠狠打了一通,大小姐也被那世子給搶回府去了,曹洪派人來請楚陵侯做主,顧裴元只搪塞他,不願與平陵郡王的世子為敵,曹洪氣急,一紙御狀將此事告到殿上去了。
溪嵐聞之,看著顏傾辭道:“你想坐山觀虎鬥,卻未考慮過你大姐姐的處境么?”
顏傾辭遣退左右,只留她與自己對峙。她道:“考慮了呀,我就是為救她脫離苦海才引出這些亂子,不然你以為我這樣做是覺得好玩?”
“你可知對於當世女子來說,名聲掃地,還不如一死了之。” 末了溪嵐又補上一句,“不是誰都像你似的,對清白不管不顧,這事天下皆知后,最痛苦之人莫過於你的親姊姊。”
顏傾辭駁她:“倘不能痛快自在地活著,那要這些虛名又有何用?”
“你當真是真心為她,而不是利用她?” 溪嵐一語道破顏傾辭心裡糾結之處,“你打著為她著想的旗號,實則不過是想給你的母親報仇,你只是在自欺欺人,不願承認自己亦是踩著親人的血肉而達到目的之人,你與你那賊父,並無區別。”
“狂妄之甚!” 顏傾辭轉身掐住她的咽喉,左手箍著細長脖頸將人拽向自己,右手高高揚起,卻是去拔自己束冠用的簪子。
頭頂束縛鬆懈,玉冠滑落,如瀑墨發傾瀉滿背,顏傾辭挨得極近,她纖長睫毛根根分明地落入溪嵐眼中,二人面貼面,相隔只一拳距離,養尊處優慣了的千金貴體,肌膚自是保養得極佳,離這樣近,臉上竟連一絲瑕疵雀斑都瞧不見,白皙凝嫩如剛擠出的牛乳似的,讓人瞧了不由想伸手捏上一捏。
“你瞧仔細了!我亦是女子,她又是待我不薄的親阿姊,我就算屠絕他滿門,也不會傷她分毫!那樣式的男人,不要也罷!虛名而已,她若稀罕我日後便再想別的法子掙給她!”
“我知她苦難,卻也不會無故管人家事。倘若她有一絲不情願、不肯反抗,倘若她想息事寧人、忍氣吞聲,我自當袖手旁觀地尊重她,這種人亦不值得我搭救。然而,是她有求於我,她向我傾訴苦衷厄運,我聽之自然不能無動於衷。”
“既幫了她又報了仇,是為一舉兩得之事,從無孰輕孰重!”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