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奴————沉雪蛇奴————沉雪那一天,他對我說:「一百兩,我買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
」---------------------------------都蘭村--以盛產來花而聞名,雖然是個小村莊,但因此地的蘭花在鄰近周圍的縣城頗具盛名,帶動了都蘭村的繁榮,讓此村成為一個小康的村落。
即使如此,村莊內仍有少數的幾戶人家過著清貧的生活,林雨的家即是其中一戶,以給人雇傭種植蘭花維持生計,微薄的工錢,讓林雨一家不至於挨餓,但也沒有餘錢攢積下來。
林雨也曾想到現成的大戶人家當佣多賺取銀兩,但寡母上了年紀兼又卧病在榻,讓林雨將此念頭打消,任何事皆比不上侍奉娘親來的要緊。
某日,林雨趁著工作閒暇的空檔,到都蘭村附近彝蒼山的樹林里砍柴。
「唉,還是趁著有空多砍些柴吧,近日娘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家裡又沒有多餘的錢請大夫抓藥,要不......先賒點工錢好了......」邊走邊思索間,林雨陡然停住腳步,眼前的景況讓他一時怔住。
眼前但見一條足有男子手臂粗的碧綠青蛇在獵人設下的陷阱里掙扎蠕動,三角蛇頭上鑲嵌的一對蛇眼,刻印著痛楚、憤怒、不甘。
雖說眼前的景象可怖駭人,但依林雨生性良善的個性,仍看不得一條生命在他眼前消逝,所以,舉步、打算上前解救蛇脫困。
※※z※※y※※b※※g※※寒皕奮力掙扎,仍脫不出陷阱的桎梏,內心氣憤難當。
若非今日碰巧是千年大劫之刻,一身的法力全無,他也不至於落到困在這平時不屑一顧的陷阱的地步。
......難道,這就是我的天劫嗎?寒皕是一個蛇妖,今日是他修行滿千年的日子,原以為天劫莫不出是天雷,想不到卻是這不起眼獵器。
驀然,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引起寒皕的注意,心中戒備,不知是否設下陷阱的人要來驗收成果。
來人一步步接近,及至眼前,是一位弱質少年、並不是獵戶,但這並不表示他就免能於危急。
緊盯著來人,打算對方若有不利於他的舉動,就算今日命喪於此也要讓來人嚐嚐毒牙的滋味。
林雨緩步上前,輕輕地、慢慢地逐步解開桎梏蛇的陷阱,一邊說道:「別怕,我並不是設下陷阱的人,我打算救你出來,所以請不要亂動。
」生怕一個太大的動作就會引起蛇的攻擊。
扳開獵器銳利的、陷入蛇肉的鋸齒,帶起一蓬的血,看得就讓人覺得痛了更何況是深受此傷的蛇,林雨不禁油然生起憐惜。
幸而他平日到山裡砍材身上都會帶一些草藥,正好可以拿來替蛇包紮傷勢。
撕下身上的布條,抹上草藥,林雨輕柔地困扎傷口,不自覺的放柔聲調,「以後要小心些喔,這山裡有許多獵人捕抓動物設的陷阱,連我有時也會不注意到而受傷,我帶你到較安全的地方吧!」抱起蛇沉重的身軀,怕被蛇咬傷所以掐著蛇頭,行至一處樹木野草叢生處,放下蛇說:「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了,要好好照顧傷口喔......再見......」林雨往回走,但仍不放心的頻頻回顧......凝視林雨消失不見的身影,寒皕的內心五味雜陳。
一方面為被掐住三寸之處而惱怒;另一方面因林雨的溫情相待而欣喜,這還是有生以來首次有人不怕他『蛇』的外表而親近他。
雖然不知道他的姓名、家居何處,若是有緣,總是會有再相見那天。
※※z※※y※※b※※g※※綿綿絲雨揮灑而下。
林雨滿臉哀凄、茫然,淚像雨般蜿蜒,分不清到底是淚還是雨。
唯一的親人逝去,娘親死前因病重而積欠的醫藥費是一大筆數目,東家也放話不想再賒工錢給他,沉重的負擔壓在他身上,讓他茫茫不知所措,頓感這世上只剩他無依無靠的一個人。
舉目無親、欠債積累、母親的喪事尚未籌辦......這一切的重負讓林雨只剩下一條路可走--賣身葬母。
※※z※※y※※b※※g※※寒皕甚少進入人類居住的範圍來,但今日,冥冥之中有股感覺催促他到集市去。
閑散地行至一處人群聚集處,吵雜的碎語聲讓性子清冷的寒皕蹙起眉頭。
「哎啊~憑那種薄弱的身板買回去能做得了啥粗重活?」「就是、就是,還開價二十兩銀子,這買賣可真不划算。
」撥開評頭論足的民眾,入眼所見是一名少年身穿素衣,跪於一塊木板旁,那上面赫然寫著『賣身葬母 二十兩紋銀』。
這種戲碼千年來也瞧過不少回了,寒皕無趣的打算轉身而走,眼角的餘光恰巧落在賣身的少年抬起的臉孔上頭,倏然間,一年前被他所救的事情湧上心頭。
無須加以思索,當下即掏出一百兩銀票出來,對著他說:「一百兩,我買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
」默默地看著林雨處理其母的喪事,打點完一切瑣碎。
當林雨提著包袱站在他面前,寒皕對他言道:「既然買下了你,而你唯一的親人也不在人世了,從今而後,你就和我一起生活吧。
」雖說他非那種受人點滴必當泉涌以報的蛇類,但欠人恩情總該償還的道理他還是懂的,瞧林雨那瘦弱不堪的模樣,他想索性讓林雨跟著他一起生活,人在眼皮底下會教他放心一些。
林雨頷首:「是您買下了我,讓我可以安葬娘親並且還清債務,我跟著你服伺您是應當的......啊,主人,其實扣掉那些案葬費和債務,您給我的一百兩尚餘這些錢,這些還給您。
」銀兩盛在手心遞至寒皕眼前。
「你自己收下吧,本來就是你的賣身錢還給我做甚?」林雨猛搖首:「不,原本我的賣身錢就只有二十兩而已,何況我又拿了一些錢去還債,只剩下這些錢我已經很愧疚了,怎可將錢全部收下。
您就拿回去吧!」雖然家境貧困,但他自幼就遵循母親的教導,不取不義之財,這些錢他斷斷不能收下。
「我說,收下它。
」語調帶點怒氣的微揚。
「不,不行。
」林雨也很堅持。
寒皕頭疼似地揉揉額際,想不到林雨這樣一個人看似柔弱,個性卻如此執拗。
但,也因為如此,反而讓他升起對林雨的憐惜與好感。
活了千年,看盡人類卑劣貪婪的嘴臉,雖不乏良善之人,但卻是少之又少。
林雨的善良和不貪讓寒皕對他很是激賞。
他想,或許和這樣一個人類生活在一起並不如想像中那樣糟。
不過眼前事還是趕緊解決為佳,拖泥帶水不是他一貫作風:「哪,這些錢你還是留下......」「可是......」「聽我把話說完。
」眼神不怒自威,「你要服伺我總得打理一些瑣碎事務,柴米油鹽樣樣都要錢,這些就留做購置物品之用,往後若是不夠用了我會再給你錢去採買。
這樣總行了吧?」「嗯。
」主人都說到這份上,他再推辭反倒像不識好歹了。
「這樣才乖嘛!」眼前人乖巧柔順的模樣惹人憐愛,寒皕下意識地伸出寬厚的手搓揉林雨頭頂的髮絲。
林雨臊紅了臉面,為被不熟悉之人如此親膩對待;也為頭頂上那似慈愛的撫摸而感到陣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