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陽頭挺疼的,他一開始只把祝凌當作一個活該被他戴綠帽的男人。既然對寧映白來說祝凌並非良人,那祝凌就應該有多遠滾多遠,別來礙事了。
但他忽略了大寧映白提供的關鍵信息,祝凌和一般男人不一樣,綠不綠帽的並不重要。也許性只是一味提鮮增香的調味劑,有則更好,沒有也行?
——那跟寧映白就更不是一路人了啊!還是滾吧!
“她跟你說的?”在寧映白不在場的情況下,陳靖陽並不想把他們倆上過床的事捅出來。
“有些事並不用通過她來知道。”其實祝凌也是推測出來的,是陳靖陽坐實了他的推測。
“那有些事也不是都要跟那方面相關。我就直說了吧,你不適合她。”
“你能確定你適合她?”
“我當然能。”什麼弱智對話?陳靖陽在心裡狂罵,這還學霸呢,裝逼犯吧!性不是交往戀愛的全部,但性方面都不合拍了就該麻利地滾了啊。
祝凌想剛開口,陳靖陽的電話響了。陳靖陽可以出店外去接,這樣比較禮貌,但這是寧映白打來的,他偏要在卡座上接了。
寧映白歡快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哎考完了考完了終於放假了,熬了兩天大夜我真的要死了!寫完了我就提前交捲走了,快發你房間號來,我睡一覺明天再收行李。誰允許你直接跑到我們學校來的啊,也不提前打一聲招呼,等著給我一個大驚喜呢?你在哪個出口,我從靠大門那邊的出口下來,你分得清我們大門朝哪邊開嗎?”
光聽出她的激動之情了,倒沒感覺她是一個熬了兩天夜的人。陳靖陽聽得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寧映白考完試第一個聯繫的人是他。“我現在不在教學樓那邊,我在你們這個……就是掛了個貓頭的咖啡廳裡面。”
“你在那邊幹嘛?”
“有點事。”
“你在我們學校能有什麼事啊!對了你聽說了嗎,aa樂隊要復出了,就下個月14號。”
“我知道啊但我沒買到票。”
“你不會找票販子嗎!”
陳靖陽當著祝凌的面嘴角快咧到耳根子上了,全無個人形象可言。他腦袋夾著手機歪向窗邊,瞟著外面的街景巴不得寧映白馬上出現在這裡,抱著她親上一大口,然後再被她惱怒地推開。
她約他去音樂節不止是因為以前他們都喜歡那支已經解散的樂隊吧?
這樂隊復出的消息四月就放出來了,陳靖陽知道的時候票已經賣完了,他不常跑這些線下活動也沒想到去買轉手的票。寧映白這時候命令他去買票陪她去看音樂節,不光是一句話就宣布了他們要單獨出去旅遊,更重要的是什麼?是四月的時候寧映白和祝凌要麼快在一起了,要麼在一起了,過去倆月她就沒和祝凌說過要一起去么?
所以都說了那倆人不合適了!再多的不想論證了。
寧映白過於亢奮,她的聲音連祝凌都能隱約聽到,準確地說他聽到的是手機揚聲器里的女聲,但看陳靖陽的表情電話那頭的也只能是寧映白了。陳靖陽掛了電話,輪到祝凌接起來。
“喂?你在哪呢?”寧映白在那邊想還好陳靖陽不在教學樓,不然得算她後宮失火了。
“咖啡廳里,說事呢。”
祝凌沒有點明,寧映白也承接上文聽懂了是個什麼情況。“好的吧,我現在過去。”
這是得再加一天通宵啊。
“我和她是錯過了太多年,這次相遇就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再錯過下去了。就這樣。”難道寧映白給他們打電話的態度區別還不明顯嗎?陳靖陽都不想解釋那麼多,白費口舌,識相的人都不用他說這句話。
“是嗎?我不覺得。你們應該有五六年沒有交流過了,僅憑几天的相處、幾次性行為就可以定論過去是錯誤,而現在及未來是正確?人在激情時衝動做出的結論,對我這個旁觀者沒有任何說服力。”
自己的女朋友出軌了還能冷靜地做一個旁觀者,這人真是神人啊!“如果我說,不僅僅是這幾天的相處呢?”
“什麼?”
“算了。”陳靖陽雖然不學無術,好歹也在一所工科院校混了快三年,覺得自己還是有那麼一丁點科學精神的。面對一個專門搞學術的,他要是往穿越上扯,那等於自報家門他是sb了。“以前我們一起上學的時候,無所不談無話不說。是,我們中間有五六年沒有聯繫過,可是當我們再坐到一起,還是能從天黑說到天亮,說得口乾舌燥都停不下來。我拋的每一個梗她都能接上,她拋的我覺得我接得也還成呢。就像這些年裡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一樣。”
你行嗎?陳靖陽是在這樣問祝凌。他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他能做到和寧映白的電波完全同頻,他看祝凌和寧映白的相處模式就只是一對校園裡隨時可能會分手的尋常情侶——就是偏見又如何?
“我不否認曾經你和她是摯友。可是在她最困難的時候,你又在哪裡?據我所知,那時候你什麼都沒有做。這些年是她一個人挺過來的。”
祝凌一下子就戳到了陳靖陽心裡最內疚的地方,也是他最痛恨自己的地方。為什麼被寧映白拒絕了幾次之後他就退縮了,如果他再勇敢一點、臉皮再厚一點去死纏爛打寧映白,那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就算只是朋友,那也不會讓她踽踽獨行。
大寧映白說不是他的錯,是她封閉了自己的內心,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可是一旦動了念頭往這個方向想,他就停不下來自責。
祝凌緩緩地說:“我並沒有覺得我對她而言就一定是最正確的那個人,但同樣你也不是。她好不容易從過去的陰影里走了出來,心理恢復健康了,你說你和她有多麼合拍,也是建立在她不再拒絕與人交流的基礎上吧。所以你只是坐享其成罷了。”
陳靖陽極力剋制著自己不往下三路上扯,那是他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拿出來的殺手鐧。只用肉體上的歡愉就能證明他能和寧映白是天生一對的話,他最初也不會那麼排斥靠屌上位。他還是更想追求心靈上的相互吸引。
他在祝凌的話中找到了破綻。“她根本沒有恢復健康,她還是很不好。你會這麼覺得,說明你真的,一點都不解她。”也許是陷入了對過去的回憶,陳靖陽在說這句話時有一點難過。
祝凌動搖了。他看到的寧映白,是她想讓他看到的她嗎?
陳靖陽看不到祝凌的內心活動,如果他看得到的話,還會再加上一句:是的,就連在床上都是她表現出來的,她需要的是一個在其面前不用穿戴任何偽裝的人。
二人都暫時沒有再說話,寧映白走入咖啡廳一眼就看到這倆男的在床邊的卡座里相互瞪著,一言不發。她嘆了一口氣,去給她造的孽收拾殘局去了。
寧映白走過來就坐到了陳靖陽旁邊,也就是祝凌的對面,這刺痛了祝凌。
“我來吧。”她對陳靖陽說,“你去外面等我。”
“不是說好的咱倆一起嗎?”陳靖陽不願走。
“你知道說好咱倆一起你還坐這裡幹嘛啊!”寧映白吹鬍子瞪眼地說,在陳靖陽頭上猛按了一把,手滑到他的斜方肌上掐了一下,“走吧你。”
這動作實在是太曖昧了。
陳靖陽從座位上站起來,寧映白側著身給他騰位置離開。在陳靖陽挪到她面前時她在他背上猛地一推,他沒站穩,一個踉蹌,得是扶著桌子才沒摔著。
這還是沒伸腳絆他,寧映白還想哪天陳靖陽喝礦泉水的時候從正面給他水瓶一巴掌,嗆得他要噴出來才好。
都是老把戲故技重施,寧映白都沒發覺自己幼稚的那一面被翻出來了。
而祝凌一直注視著她,看著她因為另一個男人的背影發笑。
寧映白看陳靖陽出了門,拐到她看不到的地方了,才收起了對復刻初中惡作劇的幻想。
她端正了坐姿,這半個月里她預想過很多次和祝凌說分手的場面。她做的事情已經夠醜惡了,至少在最後還是維持體面吧。她要鎮定,不能說到一半就哭哭啼啼地說不出話。
“分手吧。”她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