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不知從哪兒來的力量支配了她的身體,她全力推倒桌子,她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那麼大力氣,桌子擋在英語老師與那個中年男子之間,慣性讓它側撞著中年男子的腰部,中年男子應聲而退,接著摔倒,倒在班級門口外。
完成這一動作的陳爽立刻貼牆蹲下,把同座的女孩子緊緊擠住,三年前的經歷讓她專門查過在緊急狀況下如何自救,貼牆蹲下的反應幾乎成了她的本能。
然後就是“轟”一聲巨響。
那個中年男子,他的包裝袋,還有陳爽的桌子,在瞬間化成一團火球。
爆炸帶來的衝擊波也擊中了英語老師,這個可憐的中年婦女,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出來,就被碎片穿透了身體,逆飛出去撞在了講台上面。
驚呆了的學生們在爆炸結束之後還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他們中還有人以為是晴天霹靂,倖存者都獃獃地看著教室的前門附近,那裡狼籍一片。
“陳爽?”方正好氣喘吁吁地從外邊沖了過來,當他看到地上的殘骸和餘燼時,他心中沒有任何恐懼,相反,他只有擔憂,擔憂陳爽的安危。
“正好!”陳爽是幸運的,因為她貼著牆,所以沒有受到爆炸的正面衝擊,但桌子的碎片和飛騰的火球還是擊中了她,被她壓在牆邊的同座同學安然無恙,她自己頭上臉上卻血肉模糊,頭髮也燒掉一大半。
劇痛讓她神智有些不清,但她還是聽到了方正好在叫自己,因此抬起臉,向方正好露出一個微笑,然後便倒了下去。
在她倒地之前,方正好一把托住了她,方正好雙眉緊皺,見到她血肉模糊的樣子,他心如刀絞。
“報警,叫120!”將陳爽的身體託了起來,方正好怒吼了一聲,然後抱著陳爽就向外跑,經過那個中年男子的殘屍時,他憤怒地幾乎想去跺一腳,但陳爽的傷勢要緊,他還是飛快地跑了下去。
沒有人注意到,他抱著一個人還能跑這麼快,驚呆了的同學們被他的怒吼喚醒,找老師的找老師,報警的報警。
事實上已經沒有必要了,這樣劇烈的爆炸,早就驚動了周圍的人,其它班級的老師同學紛紛湧出來,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托著陳爽,方正好覺得腦子裡那燃燒著的記憶碎片越來越熱,似乎在他腦中發出熾亮的光芒,這些光芒刺得他腦子裡劇痛,讓他渾身無力,讓他無法控制自己,撲嗵一聲摔了個跟頭。
但他還記得緊緊抱著陳爽,記著用自己的身體墊著不讓陳爽摔重。
當劇痛到極至之後,他覺得腦中似乎開了扇窗子,一幕幕情形在他腦中浮現出來。
“我本色中仙,御風行世間。
尋情入塵網,羈泊累窮年。
劫難若甘飴,輪迴只等閑,相知非罪過,痴心豈孽緣……”有人似乎在他的腦中引吭高歌,雖然他從腦中窗子看到的仍只是片段,但他突然間明白了,陳爽為什麼會對自己如此重要了。
這不僅僅是今生的情誼,更是前世的緣份,在“仙長”已經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今日,自己腦中還擁有那些記憶碎片,原因就在於此!“春衣……陳爽!”前世的記憶與今生的現實重疊在一起,他痴痴地看著陳爽的臉龐,又從地上爬了起來:“我……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的!”他先是抱著陳爽跑到了學樣的醫療室,陳爽的傷勢嚇得醫療室的醫生根本不敢處理。
他不得不將陳爽抱出來,又向校門口飛奔而去,陳爽的傷口還在流血,她的氣息也在漸漸變弱,方正好心急如焚,在校門口還有兩個保安在站崗,一個想攔他,但被他瞠目大喝了一聲就嚇退了,另一個以為他是鬧事者,揮動著橡皮警棍衝上來,卻被他一腳踹番了個跟頭。
“最近的是一附醫院……我要帶她去一附醫院!”方正好看了看四周,道路上車流如梭,就是沒有停下來的。
他惶急中想要衝到路中間去攔,這個時候一個人扯住了他:“同學!”“滾開!”如果不是抱著陳爽,方正好肯定會振臂把這個人掀翻,他抬腳一踹,那人悶哼了聲鬆手,但立刻又撲上來:“笨蛋,你想害死她嗎?”方正好心中一凜,亂成一團的神智恢復了清醒,那人再次抓住他:“已經打了120,救護車馬上就到,你別亂來!”那人說話的時候,方正好已經聽到了救護車的警報聲。
從二中到醫院,至少要過幾個十字路口,坐計程車未必有救護車快,他定了定神,這才仔細看攔住他的人。
攔住他的是一個年輕女子,方正好記憶中她是剛分配來的老師,似乎是教高中。
方正好急切中也沒有仔細想,只記得自己開始踹了她一腳,說了聲“老師對不起”,就焦急地向救護車警報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救護車終於到了,醫護人員發現方正好手中抱著人,立刻將陳爽接了過去,方正好想跟去,卻被醫護人員攔住了,那位女老師拉住他:“我去看,你回學校,不要擔心,不會出事情的!”方正好無奈,只能看著那輛救護車呼嘯著離去,接著第二輛、第三輛救護車也開了過來,然後是警察趕到,他們將學校門口封鎖,問明方正好是學校里的學生后,讓方正好回到自己的班上。
“爽姐,你千萬不要有事……”心中默默祈禱著,方正好漫步在學校的水泥道上。
二中的校園環境非常不錯,綠樹成蔭間掩映著紅磚綠瓦的讀書亭,平常的時候在水泥路兩側的小林子里,總有好學的學生手不釋卷,但現在,安靜的校園已經***起來,人心惶惶,再也沒有誰能專心讀書了。
方正好皺著眉,思考整件事情的經過,雖然這看起來只是突發事件,但方正好的直覺告訴他,這背後另有玄機。
自從發現隱藏在自己大腦中的記憶碎片開始,這直覺還從未欺騙過他。
“為什麼會有人襲擊學校,為什麼襲擊的目標是我們班?”這個問題讓方正好想起歷史書上曾出現過的一句話:國家之大,竟然容不下一張平靜的書桌了。
除非那個襲擊者只是為了報復社會,否則他沒有理由把二中初三二班當作自己的襲擊目標……但他真的只是報復社會那麼簡單么?不知不覺中,方正好回到了教學樓前,警察已經將現場封鎖,班上的學生全被移到了另一間教室里,年輕的班主任臉色蒼白地同學生們在一起。
看到方正好,班主任臉上一喜:“陳爽呢,方正好!”“送上救護車了。
”方正好低聲回答。
班主任輕輕拍了拍方正好的肩膀,心中百念翻騰,方正好與陳爽的關係非常親密,這件事情他也一清二楚。
但一來他在和兩家家長交談時對方都對此不以為意,二來這也沒有影響到陳爽作為二班頭號種子選手的學業,三來他也年輕學生時代的記憶還未完全褪去,所以他並沒有干涉。
相反,在內心深處,有時他也會很羨慕方正好與陳爽之間的情誼,因為這總讓他想起自己初中時的同桌,那個遠嫁到紙醉金迷的大城市裡曾經非常純潔的女孩。
當有課任老師對方正好與陳爽的事情指指點點時,他總是勸解,並將兩人間的關係定義為“青少年男女同學交往過密”,雖然有些不對,但離“早戀”這詞相差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