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哭聲在破爛了的道觀里顯得分外摧人肝腸,但那個女子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
“別……別裝了,我知道你!”張姓年輕人噗地笑了笑,剛見到他的時候,陳爽還覺得他很帥,現在卻覺得他又凶又丑。
不過,他說的這句話,卻讓那女子表情微微發生了變化,她從口袋裡摸出那枚玉印符,向前邁了一步。
“停下來,停下來!”無論是張姓年輕人還是方正好與陳爽,都可以從那女子冷淡的表情上看出,她其實沒有把方正好的生命放在心上,她拿出玉印符與其說是用來換方正好的性命,還不如說是吸引張姓年輕人的注意力,好尋找一擊必殺的機會。
“你不是要玉印符嗎?”那女子看到張姓年輕人的槍已經貼在方正好的太陽穴上,手指上的肌肉也明顯繃緊,她冷冷一笑。
張姓男子短暫地猶豫了會兒,然後向陳爽命令道:“去把玉印符拿來,否則我就把你的小男朋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威脅的意思極為明顯,陳爽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她淚眼婆娑,舉起雙手向張姓男子哀求道:“叔叔,叔叔,你抓我吧,放了正好,抓我讓正好去拿那個行不?”女孩子說話的聲音算不上大,但卻象驚雷一樣,讓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爽姐,你……”方正好瞪大眼睛,想要說話表示反對。
可是陳爽哭著罵道:“你閉嘴啦,我答應過方伯,要照顧好你的!”無論是方正好還是陳爽,都明白做人質的後果,不要說那個女子根本無心交出玉印符,就算她交出了,張姓年輕人為了平安脫身,恐怕也不會輕易放過人質。
張姓年輕人怔了怔之後,哈哈一笑:“抱歉,抱歉,讓你們看到極醜惡的一幕了,不過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好吧,象你這樣女孩子的要求,我不能拒絕,你過來!”陳爽依言走了過去,方正好蠕動了一下唇,卻什麼都沒有說。
他側過臉看著那張姓的年輕人,彷彿要把他的長相牢牢記住一樣,他的目光,讓張姓年輕人心中也有些發毛。
“這兩個孩子都有些怪……”張姓年輕人心中暗想。
方正好被鬆開之後,陳爽立刻被那張姓年輕人控制住,陳爽淚流滿面,加上開始沾的灰塵,讓整個臉都成了一朵花,象是唱京劇的花臉。
方正好看著她,輕聲安慰道:“別怕,別怕,不會有事的,爽姐,相信我!”陳爽點了點頭,那張姓年輕人揮了一下槍:“只要這位小姐配合,當然不會有事,我雖然卑鄙,可還不致於食言!”方正好緩緩後退,來到那個女子身前,可憐兮兮地伸出手:“大姐姐,救救爽姐好不好?”那女子輕輕皺了一下眉,似乎對方正好有些討厭,但略一思索后,還是把玉印符交到了方正好手中。
張姓年輕人露出了微笑,他知道,如果自己控制的是男孩的話,女子可能真的毫不顧忌,可這麼可愛的女孩,誰能不反覆掂量?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自己也不忍心拿這樣的女孩子當人質吧,那個男孩相比就太沒用了些,不過到現在,那男孩竟然還沒哭,而且他看自己的那眼神……讓人心中沒來由的一悸呢。
方正好緊緊抓住那枚玉印符,這東西終於到了他的手中,現在他需要的是如何在不引起張姓年輕人與那女子的注意下,將這東西中的秘密取出來。
他向前走了一步,然後一個踉蹌,彷彿是因為害怕而導致四肢發軟,重重摔倒在地上。
地上如今亂七八糟,有碎石、瓦片還有玻璃,他摔下去后正好磕著額頭,被地上的玻璃渣在眉尖破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陳爽驚呼了一聲,張姓年輕人和那女子卻只是冷冷看著方正好,方正好掙扎著爬了起來,伸手在頭上抹了一把。
眾人以為他只是擦拭頭上的血跡,卻沒有人注意到,他抹頭用的不是那隻空著的左手,而是抓著玉印符的右手。
古人將人凝聚精神所做出的創造稱為“心血”,這個詞有其意義,因為“心血”離人的魂魄元神最近,相當於現代醫學所說的人體造血幹細胞。
而人身體中可以稱取得“心血”的部位,除了心口,就要算額頭了。
額頭又稱“天門”,是元神居所,《封神演義》中那些有神通的人施展本領時,往往要“一拍額頭”。
就在張姓年輕人與那女子沒有注意的情況下,方正好將額頭的血塗在了那玉印符之上。
四、誰耍誰被方正好緊緊握在手中的玉印符發出淡淡的光,將一陣暖意傳入方正好掌心。
人的掌心,就是所謂的“勞宮穴”,鍊氣士們所說的“五心朝天”中有兩心,就是指左右掌心。
這是鍊氣士吸納天地靈氣的重要通道,也是釋放自己力量的關鍵所在,所以才會有“掌心雷”的傳說。
那暖意就順著勞宮穴進入方正好體內,迅速消散到他的肢體中,他一邊走,一邊盡乎貪婪地汲取其中的力量。
但他再拖延,距離那張姓年輕人也不過是十步距離,片刻間就能到。
於是他又摔了一跤,趴在地上掙扎半天才爬起來,那女子見他如此軟弱,雖然沒有露出輕蔑的表情,但心中卻頗為不屑。
玉印符終於交到了張姓年輕人手中,他深深吸了口氣,將玉印符又放回自己懷裡,然後抓住陳爽的胳膊:“抱歉,還要你送我一段路,你不許跟來!”他最後一句是對那女子說的,女子站在原地,冷冷看著他,既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
“抱歉,你們兩個小孩,今天讓你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張姓年輕人雖然外表很是狼狽,行動也極蠻橫,但語言與神情上卻彬彬有禮,他一面說著一邊挾持陳爽向外走,動作卻不象是受了傷。
方正好知道他其實受傷頗重,現在只是強忍著而已,儘管處在敵對的位置上,對於這個看上去嬌慣的年輕人如此硬氣,他還是有些欽佩的。
佩服歸佩服,這不影響方正好的決定,這個張姓年輕人,還有他背後的勢力,一定會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價,不是因為他們威脅到自己的生命,而是因為他竟敢挾持陳爽。
張姓年輕人把陳爽帶出了道觀,這破爛不堪的道觀因為激烈的打鬥已經失去了維修的價值,恐怕再來次五級左右的大風,就可以將它徹底破壞掉了。
方正好跟著出了道觀,見那張姓年輕人挾著陳爽快步離開,他還想追上去,突然聽到陳爽叫了一聲,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後腦一沉,他就暈了過去。
當方正好醒來的時候,印入他視線的第一張臉,仍然是陳爽的臉。
他轉了轉腦袋,後腦被敲中的地方還隱約有些疼痛,但已經沒有大礙了。
陽光從紗窗外透了進來,即使是穿簾也擋不住這酷暑的熱量,房間里很安靜,四周的白色提醒他現在是在醫院裡。
除了陳爽外,他還看到了兩個警察模樣的人,和他目光相對,兩者間年輕的一個明顯露出尷尬的神情。
“這兩個傢伙應該是被派來善後的……當時看到的事情,可是不能在社會上公布的呢。
”猜出這兩人的身份后,方正好也猜出了他們的來意,如果是成年人的話,他們肯定會用其它手段來處理,比如說那個看道觀的老人,如果還活著的話一定會被交待閉緊嘴巴,而自己與陳爽只是兩個孩子,用威脅或者利誘的手段對付兩個孩子,恐怕作用不會象對成年人那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