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潛站起身,“你去券商座位那邊轉一圈,找盛海國際的。”
夏秘書懂了,立刻就往那邊去。
幻燈片是恆中委託發債的幾個券商做出來整合成的,由董事們拍板,把做得漂亮的十幾張抽出來,用於今天介紹項目,而那十幾張極其漂亮的PPT,文字內容就來自盛海國際。
顯然,這家平平無奇的中型券商做出了一項遠超甲方期望的服務。
*
空調太冷,余小魚中途去了趟廁所,在馬桶上聽到外面好大一聲機器故障音。
她上完了,領導的電話也打了過來:“你跑哪兒去了?恆中這邊在找人上台替主持人,我看那PPT是你寫的,你現在過來一下。”
“啊?”
“江總秘書找人,大好機會,趕緊過來,十分鐘就講完了,我相信你的能力。”領導好像面對著客人,語氣放軟,說完就掛了。
余小魚腦海里浮現出一張天使臉。
……那個叫Flora的夏秘書?
不是,他們那麼大個集團,員工都是啞巴,講不了PPT嗎?乙方可從來沒直接替甲方做過路演啊!
領導發話,她不敢磨蹭,出了洗手間,遠遠看到江潛和一個粉色裙子的女人從樓梯間出來。
這不是顏大明星嗎?
好傢夥,他們敢背著姚正陽私會,果然緋聞是有根據的。
一天之內吃到兩個驚天大瓜的余小魚披著外套回到座位,夏秘書一直等在那裡,端詳她須臾,連誇了兩個“好”字,“你跟我來。”
上台前偷偷對她說:“我們公司今天來的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闆,哪會講這個,江總身份擺在那裡,也不好親自講,兩個主持人又都出意外了。你就按你寫的讀,不用緊張,反正大家主要看圖片,我在下面給你翻頁。”
余小魚笑了笑,接過翻頁筆:“不用,就十分鐘嘛。”
夏秘書一愣。
這鎮定的神情,倒有些熟悉。
為方便港台同胞和外賓觀看,幻燈片是用繁體字和英文做的,要不是親自寫出來,乍一瞧還真讀不順。
余小魚衣服也沒換,妝也沒化,就這麼握著筆走了上去,台上燈光耀眼,台下人聲鼎沸。
不知道什麼時候,江潛站起來,對觀眾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在父親身邊落座,右手夾著一支冷銀色的鋼筆。
那一瞬,久違暈眩感襲來,余小魚嗓子發乾。
他安靜地望著她。
觀眾們也望著她。
只是片刻,流暢乾淨的聲音從話筒里流淌開,夏秘書聚精會神地聽著,鬆了口氣。
“這是哪個部門的?沒見過。”有人議論。
“可能是新人,臨時救場的。”
“嘿嘿,長得和齊藤由貴似的。”
顏悅聽到了,湊近姚正陽問:“姚總,齊藤由貴是誰啊?”
姚正陽的臉色十分緩和,“你們年輕小姑娘不知道,日本昭和時代的女演員。”
顏悅就不樂意了,嘟著嘴攏了攏裙擺。
姚正陽又低笑:“她是像明星,你才是真明星。”
顏悅嬌嗔著捶了他一下,眼珠一轉,餘光掃到什麼,忽然收了手。
一道冷冰冰的視線勾在她背上,她趕緊坐直了。
十分鐘過得很快。
余小魚不用掐表,講完了,丟下“謝謝大家”就溜回去,接下來要介紹全球其他地區的項目,一個董事被推上去當主講人。
盛海的領導若有所思,拍拍她的肩,“下周有個出差,你沒事就跟我一起去吧。”
以前倒看不出來,這個沉默的小姑娘竟有兩把刷子。名校畢業的他見得多了,盡調水平高的也見得多了,面對這麼大群人,能完完整整、條理清晰不卡殼地臨時講完十分鐘,還能結合甲方以前的案例、以後的規劃,是難得的本事。
應該有專人教過,否則就是塊天生的玉。
余小魚卻並不領情:“老闆,我還是想負責承做,承攬這塊別人比我有經驗。”
領導覺得她不太識時務,卻也沒勉強,扼腕嘆息:“好吧。”
聽說她酒精過敏,帶去出差也不能喝。
七點半,外面的天已黑了,余小魚不想在這兒待久,和同事說了一聲,趁冷餐會開始拎著包往大廳出口移動。
她身材嬌小,一身黑裙子混在人堆里也難找出來,端著塊巧克力慕斯一邊吃一邊走到門口,冷不防一頭撞上人。
咖啡色的奶油灑了一手。
夏秘書忙掏出紙巾給她擦,“怎麼要走了?我們還想請你去裡面包間吃飯呢,多虧你幫忙。”
余小魚推脫:“家裡有點事,不好意思啊,我們領導還在裡面……”
“我不找他。”江潛說。
余小魚一下子沒了聲音。
她從包里掏出備用手機:“上次忘還了,也一直不好意思打擾,正好物歸原主。”
江潛接過,小狐狸掛件的軟毛蹭著他手心。
“講得不錯。”
他伸出右手。
“啊?”
余小魚遲鈍地反應過來,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低頭輾轉幾番,抬眼又是一張疏離的笑臉。
她和他握了握手,力道很小。
“江總教得好。”她極輕地說。
江潛收回手,沒問別的事,只說:“你早點回去吧。”
熟悉的話一入耳,余小魚眼眶突然有點刺痛,拋下句“再見”,三步並作兩步逃出了大廳。
淡淡的巧克力奶油味還殘留在手裡。
江潛回到包間,滿桌山珍海味,幾個董事輪番勸酒。
一頓飯吃得滋味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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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的桐桐成為包租婆啦!
明天周二不更,下章也有肉絲,要珠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