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暴徒 - 第255章矛盾

一碗熱湯放到夏夏面前,周寅坤瞧著她:“誰惹你了?”
夏夏聞聲抬頭,她已儘力在忍,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沒想還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對上那雙黑眸,她忙挪開視線,逃避似地拿起勺子想要喝湯。
這一抬手,男人就皺了眉:“手怎麼弄的?”
手腕下方,赫然兩道擦傷的紅痕。
“是量牆壁尺寸的時候,不小心蹭到了。”
兩道紅痕都破了皮,露出裡面的嫩肉。周寅坤很不滿地看著對面的人兒。
這山上到處都是危險,偏偏不在他眼皮底下的時候,周夏夏什麼都敢幹。弱得不能再弱的小身板經得住幾次“不小心”?
“吃完收拾東西,送你回仰光別墅。”
夏夏才喝了一口湯,聽見這話下意識拒絕:“我不想去。”
“那就跟我去武裝基地,我這段時間都得在那兒。”
女孩還是搖頭,還想再開口,卻聽男人已經決定:“就這麼定了,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沒人管你。但必須在我眼前待著。”
語氣與以往一樣,不容拒絕。
夏夏垂眸,湯勺放回了碗里。她不想,更不能在他眼前待著。
沉默幾秒,她低低地說:“你說的武裝基地,裡面都是我不認識的人。那些陌生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我覺得很不舒服。”
柔柔的聲音,像一汪乾淨的泉水,將這陰雨天的沉悶沖刷得乾乾淨淨。
她的話倒是提了個醒。武裝基地里清一色的男人,驟然多了個乖巧漂亮的女孩,自然是要引來無數道視線。
那麼多雙眼睛,三天三夜都挖不完。
周寅坤說:“那就還是住仰光別墅,乾淨寬敞還安全。”
“可別墅只有我自己,我在仰光一個人都不認識,也沒有可去的地方。那樣待著很孤獨。”
“……”周寅坤瞧著她。一會兒不舒服,一會兒又孤獨,說來說去就是不想挪地方,還要在這破村子里待著。
“不想去也行。”他說,“把湯喝完就答應你。”
夏夏連勺子都沒用,雙手捧著碗把湯喝得乾乾淨淨。剛放下碗,對面又來了句:“再吃點。”
“我真的吃不下了。”
周寅坤倒也沒再逼迫。屋裡就這樣靜下來,夏夏躊躇兩秒,站起身:“那、我先回房間了。”
“你在那兒坐了一晚上?”
夏夏沒想到他忽然問這個,她猶豫了下,沒敢撒謊誠實地點了頭。心裡有些忐忑。如果他追問為什麼在外面坐一整晚,她該怎麼說?
下一刻,周寅坤起身走到她面前,壓迫感撲面而來,夏夏不由後退一步。
男人單手抬起她的臉仔細打量,難怪滿眼血絲眼下烏青,是一整晚都沒睡覺。
他鬆開手,“在這兒睡會兒再走。”
“不、不用——”
話沒說完,夏夏就被他拉到床上。緊接著男人也躺了上來,結實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將人禁錮在懷裡。
灼熱氣息包圍,心頭湧起極度反感,夏夏忍不住掙扎:“我睡不著,你讓我回房間吧。”
她的力氣微不足道,周寅坤閉著眼在她頭頂說:“我也一晚沒睡,你要真睡不著,咱們就做點別的。”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懷裡的人兒立馬就老實了。
周寅坤笑得無聲,舒舒服服地把人摟在胸前,大手還撫上她的腦袋揉了揉。
“小老闆就要有小老闆的樣子,別整天像個受氣包。遇到擺不平的事就要找靠山,聽明白沒有?”
夏夏閉著眼,沒有作聲。
看來是沒聽明白。周寅坤等了幾秒,沒有等來她的坦白。
房間溫暖馨香,男人原本只打算等她睡著就走,卻沒想抱著這具嬌軟的身體,怎麼也不想放開。
亞羅在外面等了很久。
直至雨過天晴,日光朗照,屋裡卻還是安安靜靜,沉浸在一片睡夢當中。
*
武裝基地。
卡爾皺著眉看了眼表,嘶了一聲。
旁邊查猜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卡爾神情嚴肅:“這都幾點了,不是說老大早上就走了嗎,怎麼下午了還不回來?”
他完成阿富汗那邊的任務就立刻回來參加作戰會,卻沒想一進門,主位空空如也,所有人都在等周寅坤。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坤哥放著正事不管,居然臨時回佤邦去了。
沒人搭話也不礙事,卡爾摸著下巴往椅背上一靠,語氣慢悠悠的:“你們說,老大回去幹什麼了?”
對面奧萊看他那個表情就煩,“小夏夏就在佤邦呢,說不準就是她有急事坤哥才回去的,關你什麼事?”
卡爾歪頭:“怎麼不關我事?這事關所有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了過來。阿耀一言不發地坐在主位左手邊,要是卡爾又說廢話,下次沙漠任務非他莫屬。
只聽卡爾問:“現在是作戰期吧?”
查猜眉頭一擰,果然是廢話。
“作戰期禁慾可是鐵律!”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照得卡爾的紅毛腦袋隱隱冒著紅光,“坤哥去小夏夏那兒待了這麼久,算不算帶頭違反規定?”
話音未落,門從外面打開,周寅坤邁著長腿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亞羅。
他落座於主位,涼涼地掃了眼在座所有人。查猜看了眼旁邊的卡爾,此人一副剛才是別人在說,他聽不懂中文的樣子。
周寅坤掃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到卡爾身上。後者一改在阿富汗的瘋癲做派,開啟了標準的靜音模式。
男人唇角勾起冷笑,隨後才看向阿耀:“開始。”
*
夏夏醒來時,身邊位置已經空了。
但床上還遍布著他的味道。她掀開被子坐起來,外面的小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陽光透了進來,屋內明亮極了。
大概是在台階上坐了一整夜太過疲乏,她竟真的睡著了。
長長的一覺,讓緊繃的情緒恢復平靜。夏夏又想起昨晚,她想了一整夜,卻始終沒有想明白一件事——
梅金的話,證實他那晚的確在現場,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可他所說的事,周寅坤自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過。
相處至今,夏夏已深知周寅坤的處事風格。他根本不屑於掩蓋自己做過的事,更不屑於掩飾自己的壞。
他曾在爺爺尾七那天,帶她去湄賽祭拜。那裡的阿贊說,白廟是特意為逝者而建,爺爺去世后的每一個第七日,周寅坤都會去那裡守上一整夜,他按照爺爺的願望操辦一切。
那時他提起爺爺,語氣眼神都沒有半分閃躲。
後來,她以徹底離開為條件,簽下那份遺產轉贈合同時,也曾質問過他。當時周寅坤反問有什麼證據,她沒能答上來。
因為她的確沒有任何證據,僅憑著直覺上的懷疑,僅因為見過他狠劣的手段,就潛意識裡將殺人這種事與他關聯起來。
直到周寅坤救了她。
夏夏仍記得抓她的那人名叫巴泰,是爸爸生前的朋友,也是爸爸死後想要從她口中問出秘密的可怕警察。在她又冷又餓,極度恐懼又即將崩潰的時候,是周寅坤從天而降將她救走。
那時的她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僅僅因為她也姓周,是周家僅剩的小輩,所以周寅坤救了她。
也是那時,她心裡的懷疑產生了動搖——
他都能來救她這個感情並不深、還三番兩次惹怒過他的侄女,又如何會殺相處了幾十年的親生父親和大哥?
周寅坤身上的傷不正是當初救爺爺和爸爸時留下的嗎?若非真有此事,爸爸又怎麼會容忍他那些過分的舉動,甚至告訴她,小叔叔也是家人?
所以那時她又問了一遍,爺爺和爸爸的死究竟跟他有沒有關係。周寅坤的回答是“當然沒有”。
她的懷疑也就此打消。
從頭到尾,周寅坤都沒有表現出丁點異樣,他的回答永遠篤定,他的神情永遠坦然,就像他真的沒有做過一樣。
可是,梅金也沒有撒謊的必要。且他所說的每一個細節都太過真實,不可能是憑空捏造的,捏造這些於他沒有任何好處。
既然做了,為什麼不承認?
越想,思緒就越紛雜矛盾。腦中像有針扎般隱隱作痛,夏夏揉了揉太陽穴,下床走了出去。
雨後的陽光暖而不灼,她回到自己房間,剛推開門就看見桌上留好的食物,盤子下面還壓著張紙片,上面畫著箭頭和木屋,意思很明顯。
夏夏環顧四周,原本放在她這裡的水壺、鍋、小爐灶都不見了。床上的被子也從兩床變成了一床。
她轉身朝外走去。
到小木屋的時候,索拉正蹲在小爐子前準備生火,聽見有人邁上台階,她蹭地轉過頭來,臉上立刻漾起笑容。
“夏夏你睡醒啦?”索拉站起來擦了擦手,“我給你留了吃的,就在你房間的桌子上。”
“嗯,我看到了。你……”夏夏頓了頓,“你知道我在哪裡?”
索拉點頭:“知道呀,我看見大老闆抱你去了他的房間,中午的時候我想給你送吃的,但是被外面那個藍眼睛的保鏢給攔住了,他說你在睡覺,不讓打擾。”
說著索拉擔心地問:“夏夏,我早上起來就沒看到你,你是在這裡坐了很久嗎?是不是心情不好,還是我睡覺不老實吵到你了?”
“不不,不是。”夏夏抿抿唇,“我……只是感慨而已。房子建好之後,你就可以搬進來開始新的生活了。”
“是呀,夏夏你快來看!”
索拉高興地拉著她到門口,昨晚還冷清單調的屋子,此時已經被打掃乾淨,床上鋪好了床單被褥,柜子上放著暖壺和杯子,其中一隻杯子裝著水,裡面插著今天剛採的小野花。
房子不大,陳設簡單,卻又溫馨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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