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坤好奇道:“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周先生。”皮沙昂說,“這件事情出在曼谷,出在最重要的中部戰區,巴泰又是警務上將。對警方和軍方的負面影響非常大,你隨隨便便扔出的一顆榴彈,可是波及了很多無辜的人。譬如,當時剛上任不久的我,還有分管中部戰區的攀力昂上將。”
周寅坤聽完,無所謂地點點頭:“不過這個案子已經結了,還有再談的必要嗎?”
“當然。”攀力昂看著他,聲音渾厚:“希望你心裡清楚,我們的任期之內,不希望再出現這種事。周先生,你當初的行為跟恐怖組織沒有任何區別。”
周寅坤聽笑了,拿起打火機點了根煙,“有什麼證據是我做的?”
皮沙文盯著他,也笑了。
“周先生大概不知道,警方審訊的犯罪嫌疑人里,無非分為兩種。一種是的確無罪的,這類人通常從頭到尾都只堅持一種觀點——我沒做。”
“而另一類,在接受審問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什麼證據。這其中相差之處,我想周先生應該很清楚。”
周寅坤叼著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皮沙文明白那眼神的意思。
“的確,我們始終沒能掌握確切的證據,而現在那個叫那隆的黑幫分子已經被抓,警署爆炸案告一段落,沒有人會再追查過問。但還希望周先生不要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很明白了。
“所以署長先生在這個節骨眼上保我一次,就是想要我一個承諾。”
“這個好說。”周寅坤笑得好看,“我這人本來就不愛惹事,從來都是別人欺負到我頭上了才會還手。現在既然有警方和軍方在,我當然是老老實實做守法公民了。”
說著,他又笑著看向攀力昂:“但兩位想要的,應該也不是一個承諾這麼簡單,對吧?”
攀力昂始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對上那雙含笑的黑眸,他沉默兩秒,“當然。”
雖說當初警署受到襲擊的確帶來極其負面的影響,但事情已經過去,為了個不清不楚的案子,舍掉未來大把的收益,實在是件非常不值得的事。
“聽說,你在做大麻合法化的提案。”
這個聽說,不用問也知道,是聽衛生部長萊斯說的,此人是目前唯一能搭上線的有力後盾。而眼前的攀力昂上將,是比萊斯還要重要的人物。
畢竟在泰國陸海空叄軍,陸軍是毋庸置疑的老大,陸軍司令既與泰國王室關係密切,又因手握實權而左右著泰國政局,即便是泰國總理也無法動搖軍方利益。如果能獲得軍方支持,則將大大提高合法化提案的通過率。
見他主動提起這事,周寅坤眸中微閃了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比起輕飄飄的一句承諾,更可靠的自然是大家坐上同一條船,成為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體。
譬如,攀力昂和皮沙文要的是任期內的風平浪靜,以及他們使用權力加以庇護所得的利益和好處。
而他周寅坤要的,是泰國官方儘可能地提供幫助,替他擋掉那些不必要的政治麻煩。至於錢,根本不是問題。
“只要提案能通過,條件儘管提。”他大方道。
攀力昂和皮沙文對視一眼。
“那麼,每年兩億美金周先生也能支付?”
周寅坤撣了撣煙灰,幽幽道:“那就要看兩位提供的幫助,值不值這個價了。”
“如果猜得沒錯,周先生的團隊是想從大麻的醫用價值和稅收作為切入點。”攀力昂說,“這也是萊斯之前兩次提案中分別提出的論點。不知周先生有什麼新說法?”
“新說法的確有,不過需要保密。”周寅坤說,“國會裡只要出身軍方的,應該沒有不給攀力昂上將面子的,如果二位能帶頭表態,事情會好辦很多。”
“萊斯作為衛生部部長,他的提案被否決了兩次,周先生就沒想過為什麼?如果政治關係有用,提案這件事萊斯也不會找周先生了。”
周寅坤挑眉,等著下文。
“當年萊斯第一次遞交提案,是從大麻的醫用價值和未來國家對此管理制度入手,本來是可以通過的。但偏偏這麼巧,泰國媒體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曝光了一份吸食大麻導致的精神疾病報告,上面大量數據說明了國內百分之六十的精神分裂病例增加,是由於患者吸食大麻。”
周寅坤指尖摩挲著酒杯,沉默地聽著。
此時皮沙文接過話茬,“周先生當時應該不在泰國,不然應該知道這份報告的曝光直接導致了提案失敗。畢竟大麻作為毒品的危害,遠遠超過了它的醫用價值。”
“而第二次提案的失敗,則是因為萊斯沒有正面解決這個問題,而是避重就輕地提出稅收議題,想用金錢政治那套說服總理先生,結果顯而易見。”
話說到這個份上,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第叄次提案想要通過,無論如何都繞不開最初的這個問題。攀力昂和皮沙文的一席話直搗要害,等於是在提點周寅坤最關鍵之處。
“能透露的就這麼多,希望周先生事成之後,能信守承諾。”
說完,皮沙文再次舉杯,這一次攀力昂也端起了面前那杯紅酒,周寅坤一笑,舉杯相碰。
正事說完,二人沒有久留,周寅坤叫吳努送兩人離開。吳努會意地裝了一後備箱的金條,皮沙文拒絕,然吳努大方一笑:“署長先生別客氣。阿坤這人對自己人非常大方,他剛下飛機來得匆忙,眼瞧著天都要亮了,這點小禮物就當是請兩位吃個早餐。”
皮沙文看向岳父,攀力昂點了下頭,默許下來。 他們的車駛離,周寅坤才剛打完電話走了出來。
吳努回頭,“沒什麼事吧?”
周寅坤嗯了聲,又掃了眼他,“老韓都回去了,你怎麼還在?”
吳努嘖了聲,“阿耀不在,我等你調人呢,你就——”
話說到一半,就見周寅坤往旁邊昏暗的拐角處看了眼,吳努也下意識望過去,“怎麼了?”
周寅坤收回視線,“用不著調人,留個開車的就行。”
說著他看了眼正站在車邊等著的年輕人,這人是之前一直守在別墅附近的,剛送了夏夏回來。
“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