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暴徒 - 第138章不醒

在等醫生來的這幾分鐘里,周寅坤看著她緊緊閉著眼,皺著眉,身體莫名開始顫個不停。剛想靠近,她忽然驚叫起來,眼淚大顆顆地從眼角滾落。
男人立刻摁住她肩兩側的被子,“周夏夏,哪裡不舒服?”
聽見這聲音,身下的人顫得更厲害了,她在被子里掙扎,語氣痛苦:“不要,我不要,求求你殺了我吧,求你了……”
門倏地打開,醫生快步走進來,“讓我看看。”
周寅坤直起身,讓開位置。
就在跟她拉開距離的下一秒,床上的人竟奇迹般地安靜下來。阿耀下意識看了眼周寅坤,果然,臉色難看極了。
醫生照了照夏夏的瞳孔,又觀察了下才說:“應該是做噩夢導致了情緒激動。”
說著,又給她測了一次體溫,“三十九度八,這樣燒下去不行,還得再打一支退燒針。只要溫度退到三十八攝氏度以下,基本就可以自愈了。”
醫生給夏夏打針,阿耀則走到周寅坤身邊,低聲說:“坤哥,人找到了。”
周寅坤沒說話。
他看著細細的針頭扎入夏夏的皮膚,平時隨便碰一下都要哭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打完針,醫生收拾東西離開房間,阿耀才接著把剛才的話說完。
“九六年仰光談判,老爺子沒帶太多人,連老韓都沒帶上。當時跟著一起去的除了周耀輝,就是管理罌粟種植的帕善,還有當時在中間牽線搭橋的崑山,外號佛手。
“佛手……”周寅坤側頭,“瞎了一隻眼的那個?”
“對。據說談判之後他拿了老爺子一筆錢走了,從此再沒動靜,有的說他被坤沙殘部報復殺了,有的說是他藏得緊,過上了正經日子。”
“他到底去了哪,找了這麼久才找到。”
阿耀說:“寮國。還在那娶了好幾個老婆,改名換姓,靠錢讓當地政府包庇保護,所以才查無此人。現在人已經抓住關起來了,坤哥打算什麼時候過去?”
“不急。”周寅坤又盯著床上的人,“叫他們把人看緊了。”
不急?阿耀有些詫異。
要知道當初老爺子和周耀輝都死了,隱藏起來的兩個秘密費了坤哥大把精力,好在是先查出了LSD的實驗室,才不至於落入被動局面。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佛手,他是最清楚當年談判內容的人,晚一天見就多一分變數。這個道理連他都知道,坤哥不可能不知道。
阿耀順著他的視線,明白過來,“但是……”
欲言又止。
都打了三針,床上的人還沒有要醒的意思。周寅坤不耐煩地坐回到離床不遠的沙發上,“還有什麼,說。”
雖然猜到他是想等周夏夏醒了再離開,但阿耀認為,眼下有遠比這更加緊急的事。
他直言道:“佤邦那邊態度又強硬起來,我們各處的罌粟田被佤邦聯合軍強行破壞,山頭三天燒了兩座。老韓不在,緬甸是他的副手羅扎良坐鎮,他說你上次回去之後,佤邦態度的確有緩和,但沒多久就又開始落實全面禁種罌粟的指令,光這幾天就開火了不下十次。”
“老羅說照這樣下去,明年的產量絕對會跌到谷底,所以他打了三次電話,就問坤哥你什麼時候過去。”
眼見著買家越來越多,可偏偏佤邦六月的時候突然宣布全面禁種罌粟,要成為無毒源區,手段就是使用武力直接摧毀所有罌粟田。到現在將近六個月的時間,佤邦境內的小毒梟倒了一批又一批,罌粟田毀了一片又一片。
小蒼蠅滅絕後,佤邦政府就把主意打到了大老虎身上。歸根究底,現在問題不在羅扎良管理能力如何,而是佤邦政府實在逼得太緊。
無論如何,打來打去損失最大的都是周寅坤這一方。
羅扎良打電話來催,其實就是希望趁著現在損失不多,是談判也好,乾脆開戰也罷,總之需要周寅坤親自回去拿主意。
拖得越久,佤邦政府越會變本加厲地打擊。
阿耀說完,房間里又是一片安靜。沉默了會兒,周寅坤開口:“凌晨過去。”
“好的坤哥。”
*
時間一直從上午到了次日凌晨一點,期間醫生來了好幾次。周夏夏體溫一會兒恢復正常,一會兒又發了燒。不變的是始終沒有醒。
外面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已經停了很久,周寅坤起身再次走到床邊,俯身摸了摸女孩的額頭。十分鐘前還正常的溫度,現在又升起來了。
“周夏夏。”他捏了捏她的臉,“你能不能不發燒了。”
一堆儀器推進來又推走,從頭到腳各項數據檢查了個遍,除了外傷,沒有其他問題。從醫學角度來講,根本不應該這樣昏睡不醒,反覆發燒。
他甚至懷疑她是裝的。
所以一直默不作聲地待在房間里,耗著,等著,看誰先沒了耐性。可她竟真的從頭到尾沒有醒過。
周寅坤看了眼表,熟練地從被子里拿出她的手,拆開,換藥。整整一天過去,連最嚴重的手掌傷口都消了腫,只有邊緣處還微微泛紅。她卻始終閉著眼睛。
重新系好紗布,要把她的手放回去前一秒,男人頓了頓。
他握著那隻手。被紗布包裹的地方感覺不出,但露出的手指都很涼,甚至不是涼,而是冰。
天底下最奇怪的事都發生在她身上。明明發著燒,明明手一直放在被子里,卻還能這樣涼。周寅坤瞧著她,要不是還微微喘著氣,現在的周夏夏跟屍體沒什麼兩樣。
灼熱的手掌包裹著她這隻冰涼的手,怎麼都捂不熱。
“咚咚。”
外面傳來兩聲敲門聲,雖然沒說話,但很明顯是阿耀在告知,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周寅坤沒回頭,仍盯著床上的人。
“周夏夏。”他叫她的名字,警告她:“我不殺你,你就要自己弄死自己是吧。那你可聽好了,你要是就這麼燒死睡死,肯定會有一堆人都會去陪你。”
“所以你想好了再死。”
說完,他低頭撥弄了下。下一刻,那串一直戴在他右手上的佛珠,擦過白色的紗布,到了夏夏的手腕上。
陳舊的佛珠戴到她腕上有些大,倒也不至於直接掉下來。手被放回到被子里,周寅坤起身走了出去。
直升機從蒙諾克島起飛,出發前阿耀收到了新的消息。
“坤哥。”通訊耳機里傳來他的聲音,“老羅說,聽崑山的語氣,當時仰光談判最後的收益是一份協議,但具體是什麼內容崑山沒說。”
周寅坤閉著眼睛,聽了這話不屑地笑了笑,“有老婆孩子的人,還怕他不開口?說實話就拿錢走人回他的寮國過日子,不說實話就把他全家埋在罌粟田裡,你說他會怎麼選。”
阿耀認可地點點頭,這一低頭忽然看見什麼,他眉頭一皺:“坤哥佛珠呢!”
少有的驚訝語氣。周寅坤睜眼,瞧了眼右手手腕,上面只剩常年戴佛珠留下的痕迹。
“是不是掉在島上,要不現在掉頭回去?”
“不用。”周寅坤懶道,“我的東西,你跟著緊張什麼?”
阿耀當然緊張。跟在周寅坤身邊多年,他深知那串佛珠的重要。重要的是那是坤哥母親親自為他求的,更重要的是自從戴上這佛珠,坤哥數次逢凶化吉。即便是從來不信這些的阿耀,也在不知不覺間把那東西當成心理慰藉。
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命可以丟,但信仰不能坍塌。所以坤哥不能有事。
阿耀實話實說:“那佛珠可以保佑坤哥安全,還是戴上吧。”
聽了這話周寅坤就笑了,“阿耀,你指望它,不如直接替我挨倆子彈來得有用。”
這是理所當然,別說挨子彈,就是被炮轟成碎片,阿耀也不會猶豫一秒。只是,他還是覺得佛珠很重要,不應該輕易摘掉。
“可是——”
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周寅坤看著手腕上的痕迹,“那東西要真那麼神,就先把她給我弄醒。”
阿耀怔了下,這才明白佛珠此時此刻戴在了誰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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