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記(1-44卷全) - 第36節

就著月光一看,車后約莫三丈外,嬌小的碧湖拖著萬劫刀,兩條粉砌似的的筆直細腿飛快交錯,嫩如新剝筍尖的足趾沾地即起,連泥水都沒帶起幾滴;紗裙被雨水浸透,腰腹以下緊貼肌膚,玉色的雪肌透出紗質,被月華一映,居然溫潤生輝。
雨中視線不佳,耿照一度失去她的蹤影,以為已經擺脫。
大雨一停,月光復明,誰知她又追了上來,這回少了夜雨掩護,越追越近,不多時已拉至兩丈之內,耿照不敢稍離,攀著半毀的車篷緊密監控。
透過月光望去,碧湖雙腿修長,身薄腰小,從小巧的臍眼到腿根處雪酥酥的三角地,更無一絲余贅;腹間線條起伏、柔肌緊束,絲毫沒有筋肉發達的剛硬扎眼。
恥丘處微微隆起,丘底覆著一小撮飛尖卷茸,只比一枚制錢稍大,卻異常烏黑柔亮,猶如嬰兒壯發。
耿照只覺得奇怪,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碧湖雪膩的肌膚上,彷彿籠著一層盈潤光暈,幾滴汗珠滑過肌肉緊實的小腰臍線,說不出的玉雪可愛。
(她在流汗!)物是不會流汗的,只有活物才會;靜止不動也不會流汗,只有活動身體、運使肌肉才會流汗。
既然會流汗排熱,肌肉筋骨自然會有疲倦的時候……耿照心念電轉,一瞬之間,心中已轉過無數念頭。
黃纓抱著昏倒的采藍,喃喃自語道:“她怎麼……怎麼變成了這樣的妖怪?”面色白慘,微顫的聲音里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清冷。
耿照搖頭:“她是人,不是妖怪。
”返身鑽回前頭車座。
染紅霞大聲問:“碧湖追來了么?” 耿照點點頭,忽道:“二掌院,我猜碧湖姑娘的輕功應該不錯。
” 染紅霞一怔:“他怎麼知道?”微微側臉避風,大聲道:“碧湖輕功很好!便是算上了我大師姊、三師妹,她都能排得上第四第五!這孩子旁的不行,於此倒是別有天分。
” 耿照沉默點頭,片刻才說:“二掌院,依照碧湖姑娘的速度,少時便要追上,我想向你借昆吾劍一用。
”篷車幾近半毀,自不會在車上相鬥。
染紅霞急道:“萬萬不可!我……我絕不會拋下你,讓你獨對妖刀!” 耿照倉促間不知如何解釋,想了一下,才說:“我打不過妖刀,但可能贏得了碧湖姑娘。
”染紅霞聞言蹙眉:“這是什麼意思?” 耿照說:“依我看,就算拿了妖刀,何阿三是何阿三,碧湖姑娘仍是碧湖姑娘。
何阿三若有碧湖姑娘的輕功,剛才在橋上,我們就死定了;碧湖姑娘若有何阿三的力氣,那一刀決計不止砸壞半輛篷車。
” 染紅霞微微一怔,登時醒悟,不禁對這少年的洞察力頗感佩服,暗忖:“逃亡之中,連我都不免凄惶,他卻見我所未見,想我所未想。
”但仍是搖頭:“我師妹向來力弱,卻能毫不費力的揮舞那把萬劫刀,這又怎麼說?” 耿照搖頭。
“我不知道,要多些線索才好推測。
請二掌院先借劍一用。
” “不行!妖刀奇異,鬼神難測!我若讓你下了車,與親手殺你有什麼分別?形勢未至絕望時,豈能輕言犧牲!”她說得急了,雙手緊握馬韁,檀口咬著幾絡亂髮,雪靨微微漲紅:“聽明白了沒?” 耿照無言以對,想想也不是非劍不可,危機卻須臾便至,隨手摺下一段殘轅,在車座上屈起腰腿,作勢要跳。
染紅霞正全神駕車,眼角餘光瞥見,忙伸手去揪他衣領。
誰知耿照動作極快,猛地低頭,竟然閃過;突然車輪碾過地面一處窟窿,左邊高高彈起,兩人一下子失去平衡,頓時撞成一團。
染紅霞不避男女之嫌,乘機一把揪住,斥責道:“少不更事!小小年紀,學人逞什麼英雄?你很想死么?”單手執韁,忙將車身穩住。
耿照個頭不高,被高挑苗條的染紅霞張臂一挾,倒像姊姊教訓調皮搗蛋的幼弟似的,偎著她曲線玲瓏的溫軟嬌軀,聞著襟懷裡透出的微汗幽香,不禁有些發窘,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爭執之間,篷車又馳出里許,前方忽見一座黑黝黝的物事突出樹林,形似磨坊,又有些像塔樓。
染紅霞正自狐疑,忽聽耿照大叫:“是烽火台!那是本城的烽火台!台中駐有哨隊,一班多則土來名弟兄,都是全副武裝。
二掌院……” 話沒說完,“轟”的一聲巨響,身下倏空! 耿照一陣天旋地轉,不知翻了幾翻,直到背門撞上硬地,才知自己是在疾馳間被拋了出去。
他抱頭連滾幾匝,化去衝擊的力道,一躍而起,見三丈外一處巨坑,坑裡木片狼籍,依稀辨出轅軛軸輻的模樣,原來是碧湖追了上來,一刀將僅剩的半輛篷車砸了個粉碎! 那匹羸馬後腿受到重創,倒地不起,昂首嘶嘶哀鳴。
距陷坑不遠處,一抹窈窕的緋紅衣影拄劍而起。
染紅霞簪帶迸散,披落一頭如瀑長發,掩著半張如雪玉靨;周身衣衫被尖利木屑劃破,血染如楓,破孔里露出欺霜賽雪的晶瑩肌膚,分外凄艷。
她勉強站起,拖著左腿走前幾步,從破爛的篷布底下拉出黃、藍二姝。
兩人似無大礙,采藍照舊昏迷不醒,黃纓抱著小腦袋連搖幾回,神情茫然,身上卻沒見什麼皮外傷。
(妖……妖刀呢?妖刀呢?)……妖刀在哪裡!)起一根碗口粗的轅木,四下急望。
一陣寒風吹來,左右樹冠沙沙搖動,天邊烏雲被颳得漫卷而來,月華越來越稀、越來越淡,視界里又比想象中更加濃暗,就像有人在吹著燈焰玩兒……股莫可名狀的直覺,耿照拖著轅木朝前方走去。
染紅霞拄著昆吾劍,與黃纓一同攙扶采藍,迎面走過來,秀麗的臉上滿是關懷之色:“耿兄弟!你還好……” 耿照心中一動,大吼:“小心!”掄木往一旁的樹影掃去,砰的一聲,整條轅木應聲爆裂,一條纖細苗條的儷影閃了出來,幾株粗木四散倒落,鐵鏈聲中,拖出一把猙獰的巨大石刀! “快走!”他回頭大叫:“往烽火台去!” 染紅霞微一遲疑,將昆吾劍扔了過去。
耿照一把接住,心中暗禱:“七叔!阿照今日將性命,交到你親手所鑄的劍器里了!”連劍帶鞘掃向萬劫!鐵石交轟之下,昆吾劍鞘迸碎,暗銅色的劍身卻連晃都不晃;萬劫簌簌幾聲,抖落些許石粉,刀身上劍痕宛然,猶如新刻。
耿照大喜,也不用什麼招數,雙手握著昆吾劍的奇長劍柄,回身又是一斫! 他自知武功低微,所恃者不過天生的膂力,因此一昧猛砍,每一下都搶在碧湖之前,不待她體勢用老,轉頭又是一劍;對擊土余合后,碧湖身子輕盈,越轉越快,刀卻相形變緩,與其說是舞刀,不如說是以萬劫刀為盾,撞擊的動作還多過了砍劈,人刀漸漸分離。
雖是如此,萬劫畢竟有千鈞之重,再加上昆吾乃極剛之劍,劍身硬實、不具韌性,每回交鋒,揮出的力道倒有三成由劍身反饋回來,震得他雙手虎口迸裂,兩臂酸軟,邊打邊退,不意一腳踏空,竟然摔入一處大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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