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彥之笑道:“我曾拜‘俠乞’嚴笙為師,沿門托缽,唱過好一陣《蓮花落》的,他同我說過幾回。
只是連叫化子師父也不知道,舍君憑為什麼會有這件鶉衣,又是什麼出身來歷,總之是挺神秘的人。
” 蠶娘連連點頭。
“嚴笙這娃娃,的確稱得上出類拔萃了。
”轉對耿、染二人道:“鶉衣的確不是什麼百結幫信物,本該叫‘火浣天衣’,是儒門三槐之一司空氏代代保管的至寶。
舍君憑身為司空家的陪臣,約莫沒膽子將主上的寶衣穿在自己身上,之所以隨身攜帶,以‘鶉衣’之名掩人耳目,是有極深含意的。
” 耿照靈光閃現,雙掌互擊。
“是了,那名帶著幼時的胤丹書前輩,流落到莊園外的老乞丐,莫非就是舍君憑?”與胡彥之交換眼色,顯也想到了同一處。
蠶娘卻未頷首,嘆道:“就算是,也無從得證了,或是舍君憑,也可能是受他託付,接管了火浣天衣之人,總之是不可考啦。
” 耿照揚起濃眉,斟酌片刻,小心問道:“那名老乞丐是被人殺死的么?抑或是病死或老死的?” 蠶娘美陣流轉,抿起小嘴,似笑非笑。
“聰明的小子!他確是遭人毒手,非須於天年,不過那時我們還不知道,是後來才聽得目擊之人的證詞。
老丐死時,丹書年紀還小,印象模糊,只記得在流浪中途,那人便將火浣天衣穿在他身上,囑咐他絕不能丟失,亦不可任意褪下,不知不覺養成了習慣,一路從抱肚穿成了小兜,除了沐浴清潔,土年間絕不離身。
” 胡彥之撫頷沉吟。
“這是聲東擊西、藏葉於林之法。
旁人只道這小乞丐是舍君憑掩人耳目之用,身分被揭便隨手棄之,同喬裝改扮用的衣著道具渾沒兩樣。
萬萬料不到,舍君憑會將至齊藏在邊貝身上,也虧那火浣天衣輕不起眼,沒教人給捜了去。
” 耿照忽然舉手發問。
“前輩特意說了火浣天衣和舍君憑之事,莫非…………兩者之間,有什麼緊要的關係?” 蠶娘露出滿意的笑容。
“聰明的小子!來,讓蠶娘捏捏臉。
” “明明是他說的,為什麼捏我的臉啊?”染紅霞欲哭無淚。
“…………關係大了。
”捏足了癮,蠶娘斂起笑容,幽幽嘆了口氣,這回可不像在開玩笑。
“要是我當時就明白過來,把前因後果想通了,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這是我的錯。
” ◎◎◎終究是治好了杜妝憐。
是夜,他想盡辦法將半裸的嬌美少女裝上小舟,悄悄劃上湖心小島,讓呂墳羊確認解救之法。
呂墳羊沒花多少工夫,便說“行了”,卻在胤丹書跪聆之際,提出條件交換。
“昨兒我以隔空勁力將你抓過來時,你使的那路拳法,是何人所授?那人現在何處?帶來見我,我便教你救治這丫頭。
” 胤丹書面有難色。
“前輩,我曾發下毒誓,不得泄漏此事分毫,請恕晚輩難以從命。
還是…………我替前輩做別的事,當作交換可好?答應別人的事,總不能出爾反爾的。
”任憑呂墳羊威逼恐嚇,只是不從。
呂墳羊耐性耗盡,適逢太阻之氣極衰,火蠍燥毒最盛,心智大受影響,輕易便走極端,邪笑道:“你忒寶貝這小丫頭,是看上她了罷?瞧老子將她千嬌百媚的小臉蛋兒燒成一團黑炭,大伙兒一拍兩散!”狹孔中忽生異力,竟將趴在胤丹書身後、俏臉煞白絮絮嬌喘的杜妝憐凌空扯起,一把揪了過來! 胤丹書從小到大,每逢月頭月尾之交,見過無數次烈焰衝天的奇景,知他的火勁不足開玩笑的,忍痛一躍起身,以背門擋住狹孔,及時將飛捅過來的杜妝憐飽個滿懷,但覺胸膛壓上兩團既綿軟又極富彈性的嫩肉,雙臂本能一環,合於她腰臀之後,觸手膩滑,難繪難描,連撥了凈水、瑩潤發亮的精磨大理石地亦無法匹敵,光滑到不可思議的境地,偏又溫熱香暖,半點也不冰冷。
為她療傷時不曾有過的異樣旖旎,攫取了血氣方剛的少年。
他被少女撲至的勢頭一推,背脊重重撞上灼熱的石壁,“嘶────”冒起縷縷煙絲。
胤丹書肺里空氣彷佛一股腦兒擠出,忍著焦灼沒喊出聲,咬牙低問:“有…………有沒受傷?”懷裡滑嫩的半裸少女遲疑片刻,搖了搖小腦袋,悄聲低道:“…………我數到三,你便讓開。
”亮出藏在身後的利剪。
────妳到底有多喜歡捅人啊! 胤丹書看得都肉疼起來,直想吼回去,心知若無這段插曲,剪子原本是準備招呼誰的,低道:“莫亂來!裡頭燙得能把剪子熔成鐵水────”顫著嗚嗚低咆,若非咬緊牙關,怕要放聲痛叫。
狹孔另一頭,呂墳羊狠笑:“好嘛,好逞英雄不?炙塊你自己的背肉讓你們小兩口嘗嘗。
”轟的一聲,孔中噴出烈焰,胤丹書終於慘叫起來,仍死死護住少女,堅持不讓。
焰舌轉眼呑噬了他的上衫髮根,卻無法燒毀“鶉衣”,不僅如此,原本灰撲撲的、看似臟污陳舊的密織衣布,在烈火下反變得潔白如雪,瑩然生輝,令人難以直視────“這是…………袞衣!” 火勁倏收,一股奇阻寒氣吹出狹孔,呂墳羊的聲音辨不出是驚喜或失望,又或兼而有之,斂起狂態,沉道:“快使《昊天眞訣》袪除火勁,以免經脈受損!” “什麼…………什麼《昊天眞訣》?” 胤丹書頹然仆地,唯恐摔著了少女,致使背創迸裂,環著她不敢鬆手,豆大的汗珠滴上少女酥瑩膩潤的胸脯雪肌,彈滾迤邐滑不留跡,彷佛眞無一絲毛孔。
“日月星辰,欽若昊天!那人沒教你么?氣走三焦,水谷入海,決瀆激濁,以拱外衛…………發什麼愣?要命就快照著做!”扼要講解了一遍。
胤丹書雖未學過,口訣所指卻與他體內的眞氣運行若合符節,凝神細聽,登時生出茅塞頓開的驚替。
他天資穎悟,又諳醫理,稍點即通,盤膝而坐、五心朝天,仍把杜妝憐抱在懷裡,以免山內異人再使花樣,不多時便將體內燥毒悉數驅出。
多年來不避寒暑、勤修苦練而得的一團丹田之氣,彷佛為口訣激揚活絡,突然運轉起來,走遍四肢百骸,霎時神清氣爽,耳聰目明,彷佛有用之不竭的氣力,若非擔心引來守衛,少年幾乎想一躍而起,縱聲長嘯,才覺過癮。
“哼,區區”章〈太阻望舒篇〉,便教你抓耳撓腮,歡喜得猴兒也似,短視村夫,豈堪大用!“冷冷哼罷話鋒倏轉,肅道:“舍相死了,是不是?他將袞衣託付與你,卻來不及說這物乃儒宗至高、皇極殿之主才能披掛上身的‘劍、印、袞’三件象徵之一,常人無此命格,不能隨意穿著。
你的掌法也是他教你的,是不是?” 胤丹書敏銳地察覺他已不稱拳法,改口說是“掌法”,還有口氣中難以言喻的失望與寥落。
然而暗中授他武藝之人,所傳確是拳法無誤。
胤丹書為守諾言,徵得那人同意,習練時易拳為掌。
少年隱約覺得,這套武功以掌使之,似更得心應手,一改出拳時的狠辣,處處留有餘地,收放益發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