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玖的腳步一頓,臉轉過去,口罩墨鏡遮擋了她的表情。
“怎麼會,我剛剛數過,明明十九個正好的。”屠有儀愕然。
冥界交換生一共二十個,減去小玖還剩十九隻鬼,留他們在學校不大放心,所以這次出行全部都捎上了,交給大羿負責。等鬼到了那兒,找個地方畫個結界,看在眼皮子底下比較穩妥。
出發前,難得謹慎一回的大羿按照前不久鬼口普查的表格來清點鬼數,把鬼臉和資料證件照上對應起來。結果對到後來臉是對上了,但少了一個鬼。
“這隻鬼,他去哪了?”
大羿嘗試詢問隊伍里的其他鬼,個個卻都傻兮兮笑著嗯嗯嗚嗚,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在問什麼。掌管冥界這麼多年,他知道跟鬼溝通有多費勁兒,就算是千挑萬選出來管事兒的聰明鬼,也總聽不懂人話,遑論這些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
“這又是怎麼搞的,”周倉開始覺得南校區這片廣場晦氣了,連著兩次來都出事,“要不問問周圍的其它人族妖族的同學有沒有見過這位鬼同學?”
小玖他們在此時趕到,呂弄溪匆匆掃了一眼鬼群,又看了看多出來的那張鬼員資料。
“我沒見過這隻鬼,”他皺眉苦想了一番,猶豫開口,“但是,是不是還有一隻鬼沒來啊。”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朝他看齊了。
呂弄溪被看得不好意思起來,結結巴巴繼續:“我、我印象中,明明還有一隻長著、長著樹杈子……對,樹杈子的鬼啊,你們沒見過嗎?”
他殷切地向周圍一圈人尋找認同感,被他看到的同學都低下頭作沉思狀,沒人給個準話。好不容易對上小玖的眼神,他忽然想到什麼,驚喜道:“對對,皇女你記不記得我們那天在種月甘草的時候,看見的那隻鬼,我們一起看見的,長葉子那個。你還跟我說他整成這副模樣不值當什麼的……你記得嗎?”
他滿懷希冀地問,比劃得手舞足蹈,小玖總算依稀記起來了一些。
她又重新仔仔細細看了眼鬼隊伍,點頭道:“確實不見了。”
身上長樹杈子和葉子的鬼應該是絕無僅有、只此一隻的,所以十分亮眼。在小玖打了頭陣后,說記得見過這隻鬼的同學也陸陸續續多了起來。大家嘰嘰喳喳開始互相討論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見過那鬼的時候,大羿的聲音悠悠插進來:
“……什麼樹杈子?”
他掌管冥界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這種奇形怪狀的鬼。
“您沒見過的話,可能是因為他故意避開——等等,封雨,那個活了很久的封雨長什麼樣?”姬易之講著講著靈光乍現,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其中的某種聯繫。
大羿從空氣中抽出一張單子,遞給呂弄溪:“你對照著看看。”
呂弄溪盯著看半天,有些為難:“這不就是正常鬼的模樣,沒有樹杈子,我只認得那個……沒有的話我認不出來。”
鬼臉確實不好認,通常都是變扭奇怪的,人看久了心理容易不適。所以,幾乎沒有人去記鬼的面部特徵,通常都是靠“那隻鬼把五官/手/腳等等分佈在哪兒”這樣的思路去記。
“在剛剛您拿著這資料對照之前,我清點過一遍人數,是正正好的。而您到來之後卻少了一個。有沒有可能資料上的這位從始至終就不在這兒,冒充他的鬼知道自己以桃代李瞞不過您,所以在您準備逐一檢查時溜走了。”
屠有儀將前前後後的線索進行了一番總結。
“若那隻鬼是封雨,他活了這麼長時間,這上面的照片登記的可能是他之前精神正常還沒長葉子的時候。後面長葉子了,特徵太明顯,他估計就刻意避開照片採集和大羿您,以免被留下記錄和印象,影響他想要做的事。”
“有理。”姬易之附和。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嗯?”
周倉見眾人自方才那段他聽得半懂不懂的談話后,忽然就陷入安靜,實在沒忍住出來推動一下問題解決進程。誰知話說到一半,被一陣啼哭聲打斷了。
姜苗在哭。
這次出門帶上姜苗是必然的,這麼小的孩子沒法離人,而且姜壹和鬼都不在,她肯定要哭鬧。但此時哭鬧……
“我才剛剛安撫過她,應該不是因為疼才哭。”姜壹面無表情地從桃生懷裡接回姜苗。
不是因為疼,那就是在暗戳戳示意是因為他沒帶好咯。桃生大寫的冤枉,據理力爭:“她明明很喜歡我,剛剛可乖的。我怎麼知道她突然就哭嘛,怎麼會是我的問題,你不要亂怪一通啊。”
這小娃娃雖小,卻是娘親的乾妹妹,那就是他桃生的親小姨,稀罕還來不及。
桃生在知曉姜苗的身份后就對她很感興趣,一整個啟動儀式都在逗她玩,整個妖都消停了不少。白素貞一直在身邊看著他,怕他照顧不好這麼小的孩子。但守了一段時間,發現自己的擔心有些多餘,桃生的確很悉心地在對待,姜苗也一直都很乖。那這突如其來的哭鬧到底緣何?
思忖片刻,她不動神色地走到姜壹身邊,湊近已經鎮靜下來的姜苗,試探性地說了句:“封雨?”
姜苗的臉頓時重新皺了起來,哇哇大哭。
姜壹神色稍變,想是也明白了什麼,但並未多說,低頭哄孩子的熟練架勢把周倉看得目瞪口呆。
“那封雨呢,在哪?”白素貞特意離姜苗遠了些,到大羿邊上問他。
“能找到鬼我上回跟你們提的時候就帶來了,”大羿搖搖頭,臉色也不大好看,“大概率是跑出冥界了,神荼和郁磊正在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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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荼和郁磊是神話里鬼門的看門神,我們民間門上貼的門神也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