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客27號【前男友為何變態1V1】 - 男高為何畫樹

樓是老樓,低調地坐落市中心一隅,氣勢凌人,安保森嚴,舒澄澄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混進寫字樓大堂,在電梯邊喝著咖啡等,等了小半天,成年版林依晨出現了。
詠萄剪了短髮,利落齊整,素麵朝天,除了婚戒,渾身上下不見一點珠寶,細看衣褲都是昂貴的男裝,昂著下巴走路,目中無人的情態當得上那套豪宅,跟當年那個總睡不醒的油畫系女學生判若兩人。
詠萄獨自上六層,電梯要刷卡,舒澄澄只好坐貨梯上去,跟著保潔混進門,看了眼公司銘牌,沒寫公司名稱,低調地只寫了門牌號,保密意識這麼好,應該是非常忌諱外人進出。
樓里格局曲折,還好舒澄澄老圖看得多,能猜得八九不離十,找到更衣室,抽出一套前台套裙穿上,盤起頭髮,大搖大擺混進公司,在前台拿了張備用工卡,甚至拿著水壺逛了逛辦公區,給詠萄工位上的綠植澆了水。
詠萄正處理文件,職業素養良好,有人靠近,就立刻切掉屏幕,抬頭說:“我這裡不用澆,去幫別人。”
舒澄澄收回水,下巴放在工位沿上,露出小狗眼,“我不認識別人,姐姐。”
詠萄臉色一變,壓低聲音,“你怎麼進來的?!”
舒澄澄看她慌了,非常開心,笑出虎牙尖尖,“跟著你進來的,你不信可以去查監控。”
舒澄澄這樣的人,詠萄這輩子沒見過第二個,她當年那股唐刀般直來直去不留餘地的勁讓人膽寒,後來詠萄偶爾想起舒澄澄,在心裡覺得她遲早會吃大虧,沒有父母罩著,沒準早被人打了八百頓,前陣子從老劉嘴裡聽到千秋二老板就叫舒澄澄時,詠萄其實有些震驚。
舒澄澄自己在野地里打滾,無師自通地長出一副刀鞘,該軟時軟,該銳時銳,竟然也成了個小人物。
現在小人物舒澄澄來對付她。明知公司管理嚴格,舒澄澄非要把帶外人進出的鍋往她頭上扣,大有她不如實招來就給她告狀的意思。
詠萄比誰都知道這個貨色的難纏,只好服個軟,“你想問老劉的事?我得開個會,稍等我一會。”
舒澄澄聽從安排,詠萄把她帶進一間離自己工位近的空會議室,讓秘書注意她,叮囑道:“你要是出去亂跑,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
舒澄澄坐進椅子里,懶洋洋說:“姐姐放心,我跑不動。”
詠萄這才離開。舒澄澄頭暈眼花,累得厲害,在椅子里癱平,眼睛一眨,幾乎是瞬間就要睡過去。
雨天是有這樣的魔力,小時候舒磬東一到下雨天就犯懶,他不想出門送孩子,就偷偷摸摸幫舒澄澄逃學,舒澄澄怕不去幼兒園會挨陳傲之的罵,他把她塞進被子里,說:“下雨天,睡覺天,我跟你媽媽說好的,都寫進結婚證了,她不會罵咱們的。”
她就心安理得地睡覺,往往會被陳傲之罵舒磬東的聲音吵醒。
後來舒澄澄養成在雨天總是想睡覺的習慣。剛回到榕城時是雨季,半是因為這個習慣,半是因為打架打出的一身傷沒全長好,還在吃藥,上課總是困,但又惦記著想泡霍止,日子過得十分糾結。
她聽舒磬東說過霍止成績好,不過她成績也不差,原計劃是自己努力學習,風頭蓋過霍止,好惹毛青春期少男脆弱的自尊,先打擊再安撫,但霍止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難搞,他連高考都不打算參加,古詩古文也沒背幾句,總分數卻高得離譜,而她困得像頭豬。
計劃一塌糊塗,睡意卻揮之不去,她只能先睡,睡一陣,就要強撐著爬起來看看他。
霍止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最後他放下筆,沉默地跟她對峙。
舒澄澄困得睜不開眼,揉著臉向他解釋:“我怕你換座位跑了。”
霍止拿起筆,接著推演公式。
舒澄澄又睡了一陣,又爬起來看他,他飛快地把筆記本翻過一頁,但她已經看見了。
他在畫樹,橡樹杉樹榕樹楊樹柳樹,滿紙都是樹,鬱鬱蔥蔥,葉亂如麻。
夢境昏聵搖蕩,窗外驟然滾過一聲驚雷,舒澄澄被雷震醒。
榕城氣候多雨,眼下又是雨季,今天雨勢滂沱,天際如末日般昏黃。
時間已經過了半個鐘頭,詠萄再不回來,舒澄澄就得點個外賣吃。她思考著吃什麼,看盯梢的秘書去接電話,她拿過桌上的香氛猛吸一口,勉強清醒過來,出門找衛生間洗臉。
推開小會議室的門,走向衛生間。公司人不多,兩個女員工在討論九樓的會不知道什麼結束,詠副總不回來,她們不好下班。
想到詠萄防備心虛的眼神,舒澄澄又有點想無事生非,抬步繞個圈,走樓梯上七樓,隱約聽見走廊里傳來爭辯聲。
整個樓層只有會議室,沒有辦公區,沒什麼人,裡面的人大概不怕被聽見,門沒關嚴。
舒澄澄走會議室那邊去衛生間,經過時放緩腳步,門留著縫,她看見詠萄坐在桌尾。
磨砂玻璃里人影幢幢,門縫裡透出個輕佻的人聲,“江城把你工作室的人都套牢了,人手不夠用了吧?這麼多項目,誰來畫呢。”
裡面沉默了片刻。
舒澄澄有些第六感,她感覺自己好像知道那是在說誰,也知道是誰在沉默。
她站住腳,隨即聽見霍止的聲音,“如果那叄個設計師沒有跳槽,原本是夠用的。”
聲線清冷帶沙,舒澄澄想起霍止在紙上畫樹,筆尖沙沙,樹葉纏成一團,她的腦子也纏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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