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澄澄難得地有一點懊喪。她也許不該喝酒,也可能喝了酒就不該回東山客,更多的是不該爬上霍止的沙發。
第二天,大家做完彙報,李總把舒澄澄叫回來,“影立那邊怎麼回事?”
“厲總露面幫了忙,付總就沒再提價格的事。”
李總想了想,“他有這麼好人?不會是想靠我們跟東仕拉上線吧。”
付寧姿態雖低,卻還在拖著不簽合同,整個狀態透著詭異,舒澄澄邊說邊揉太陽穴,“誰知道呢。”
李總也聽說昨天他們喝了兩攤,看她臉色不好,“你下班吧,回家休息好再說。”
他不是個菩薩老闆,不會隨便讓誰提前下班。舒澄澄是他學妹,但千秋最開始是她先牽頭成立的,她不做管理,只喜歡畫圖開會找茬摸魚,但不妨礙她依然是最重要的同僚。
舒澄澄做完效果圖才下班,時間又是深夜。
她在計程車上打開朋友圈,給發美好夜生活的同事一一點贊,然後發去私信,“明天交活,不要忘了。”
她有這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愛好,自己不痛快,也要給別人添點堵。
年資淺一些的同事也許還能被她嚇到,但老劉這種老同事熟知她的毛病,簡要回復她:“別叫,屏蔽了。”
她走進家門,從冰箱里拿出剩外賣,由於很餓,就站在開放式廚房的吧台邊吃。
樓梯上響起不疾不徐的腳步聲,是霍止下樓來,他明顯沒想到大半夜會有人悄沒聲地站在這吃飯,有些驚訝。
舒澄澄也挺意外,咽下烏冬面,看看錶,“你不用睡覺的嗎?”
霍止睡得很晚,她早就發現了。此刻已經快要凌晨一點,霍止顯然還在書房耗著,沒打算睡覺。
舒澄澄自認挺勤奮,但面對霍止這類吸血鬼選手,從基因層面感到望塵莫及。
霍止“嗯”了聲,擦過她的肩,走進廚房接水。
舒澄澄接著吃,咸鮮的湯汁濺到上顎那裡刮破皮的地方,有點齜牙咧嘴。
手機又亮起來,是影立那位女副總問候她:“舒老師這麼晚才下班?辛苦了,合同的事考慮得怎麼樣?有問題的話儘管跟我說。”
這問得有些沒頭沒腦,她四處翻翻,才發現自己剛才批量社交時也給女副總發的圖點了個贊。
大約因為東仕實在是個香餑餑,自從昨晚厲而川出面解了圍,今天影立對千秋的態度變得十分不錯,女副總更是親自拉群陪著聊合同條款。
李總猜他們是想勾搭到厲而川這位背靠霍家、有點難搞的執行總裁,但要是真想勾搭,該麻利把合同簽了,這麼熱情洋溢地拖著,舒澄澄只能猜是付寧想讓她主動引見厲而川。
舒澄澄自認跟厲而川不熟,付寧不明說,她也不提,擺爛拖延道:“合同我不大懂,明天我問問。”
她說不懂合同是純屬扯淡,但女副總很乖巧,“那你早點休息。”
舒澄澄對著手機屏幕吃面,霍止接完了水,抬步走出廚房,經過儲物櫃時順路折腰翻找藥物,拿出盒口腔潰瘍葯,扔到她面前檯子上。
舒澄澄吃完面,拿起藥盒上樓。書房門開著,霍止在屏幕前用功,喝著水咽下一枚藥片。
她拿藥盒磕磕門,“多謝。”
霍止盯著屏幕,說:“不謝。”
客客氣氣的,舒澄澄覺得這樣就很好。
次日,東山地貌模型做好了,擺在東仕的項目作戰室里,舒澄澄撐在桌邊看,目光沿著舒緩的山道向上,彷彿能看到逶迤開來的綠蔭,有青草氣味的風撲面而來。
不得不承認東山是個很美的地方,能在這樣的地方蓋房子是件幸運的事。
然而她面對美景,滿懷齷齪的心思,只想要錢。
等到艾遠來,她伸出手,“今晚博物館新館開幕,你有邀請函吧?”
江城博物館新館是東仕做的,艾遠的確有邀請函,掏出來給她,“你要這個幹什麼?”
舒澄澄笑說:“曲線救國。”
付寧看樣子只會給她軟釘子吃,耗來耗去,整個項目組都要被耗出肝硬化。他不把新園區的進度當回事,影立的老總卻很想換風水,想必很樂意替她催一催付寧,她也很樂意去提醒提醒他。
舒澄澄開完會,準時前往開幕晚宴。
博物館新館是座水泥建築,材質雖然沉重,觀感卻纖薄輕盈,外殼如同一縷飄旋的弧狀雲,她看到的第一眼,就猜到是誰的手筆。
翻開新館建築介紹冊,建築設計師那裡赫然寫著“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