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客27號【前男友為何變態1V1】 - 亭亭如蓋

又一年春天,江城東山山頂上的白色婚禮堂落成了。
它體積不大,只能容納不到百人,形態沒有傳統教堂的高聳壓迫感,實際上也不是教堂,裡面沒有神像和十字架,只是一座剝除宗教意味的禮堂,謙卑靜穆,門外種滿玫瑰。
舒澄澄沒有在這座作品上打標籤。她想要的標籤是一場儀式。
四月春深,舒澄澄和霍止在這座剛落成的禮堂舉行婚禮。
婚禮前兩個月,霍止結束了在那座村子的工作,把見聞撰寫成田野調查報告,不符合標準的、不發達地區的、年久失修的、以及居住者缺乏修繕能力的房屋引起了更多重視,霍止把錢投到這裡,偶爾參與公益組織的管理,更多時候他做研究和調查,用數據和磚瓦水泥提出可行的方法。
建築在他這裡終於回歸到最原始的意義:安全、恆久、家。
然後他回到江城向舒澄澄求婚,再然後籌備婚禮。
舒澄澄的婚紗、他的西裝,還有糖果的種類、伴郎伴娘的衣服、賓客的酒水菜單、捧花的款式,舒澄澄都更喜歡他的意見。
婚禮上新娘是一番主角,但她表現得好像他才是不可或缺的那個。
討論這些的時候他們在山道上散步遛狗,兩個人在婚禮日期上達成了一致,進行到下一個話題。霍止說:“房子。‘雁’那邊我留了一套新房子給你。”
“不搬,”舒澄澄不假思索,“霍止喜歡東山客,換環境他會拆家。”
霍止反應了足足十秒之久。他回來近一個月了,還沒有消化27號里有條成年烈犬跟他同名。
霍老師已經經歷過幾次類似的體驗,舒澄澄在客廳叫“霍止”,他放下手頭的事過去,舒澄澄正在給狗撕雞胸肉,見他來了,還問他:“怎麼是你?”
霍止在這件事上態度強硬,臉色黑了,“你給他改名。”
舒澄澄稍微讓步,“叫他小止也可以。”
“不可以。”
“可以可以,霍止哥哥,求求哥哥,小止哥哥。”
“在外面別叫我哥哥。不可以。”
“回家叫就可以?”
“……也不可以。給他改名。”
兩個撿屎的拉著手吵架,杜賓智商高,什麼都聽懂了,這事怪外來客要跟他搶名字,可是問題是他的主人把外來客當主人,他對主人的主人只有無上尊敬,而且他很喜歡這個人,可是這人簡直要騎到他頭上了。
他繞著霍止哼唧,繞了好幾圈,叼著他的褲腿求情,霍止嫌他的口水弄髒了褲子,抽身走開,他無處話凄涼,趴在地上不肯走了。
霍止只好抱他回家。
婚禮這天,藍天明亮,風是玫瑰香,杜賓銜著舊戒指送進新禮堂,新郎和新娘對彼此宣誓。
“從今天開始相互擁有、相互扶持,無論富裕或貧窮、無論疾病或健康,都彼此相愛、忠誠不渝,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他們都沒有承諾彼此尊重、彼此信任、彼此誠懇、彼此寬容。
兩個無可救藥的人對慾望投降,平和地走入良夜,用餘生成為彼此的囚徒,相向而行,抵死糾纏,永恆煎熬。
婚禮上舒澄澄沒有喝醉,反而是霍止喝了很多,賓客散盡了,他在禮堂門邊極目遠眺,望向太陽。
舒澄澄問:“怎麼不走?”
“太陽雨。等你一起看。”
東山上真的在下太陽雨。
舒澄澄站到他身邊,仰頭看雨里的彩虹影子,霍止看著她,臉上微紅的醉意明顯,突然對她說:“跑回去吧。”
霍止拉起舒澄澄一路跑回東山客27號。
衣服濕透了,心跳砰砰作響。到了家,霍止拉著舒澄澄跑上樓,舒澄澄提著裙子,跑得沒有他快,他抱起她扛上樓梯,踢開門放在閣樓的桌子上,他彎腰扣住舒澄澄的脖子,舒澄澄扣住他的手腕,屏住呼吸濕漉漉地吻。
十八歲以後第一次見到太陽雨。天氣也在慶祝他們終於得到了十八歲時愛的人。
那天晚上舒澄澄夢到江城的另一個春天。
似乎是午後,她睡著覺,聽到窗戶上畢畢剝剝的輕響,是有人在樓下丟小石子,想叫醒她。
舒澄澄打開窗,吹著春風,望向樓下。
是她浴火重生的小伯爵。他依舊潔凈,依舊清雋,身姿筆直,英俊銳利,濯濯更勝當年。
她突然想起自己從來沒有在春天見到過霍止,在春天他們素未謀面。
他完全嶄新,完全屬於她。
夢裡她撐住窗檯,睡眼惺忪,“怎麼了,霍止?”
霍止牽著杜賓,在樓下對她說:“梨樹又開花了。”
門前那顆梨樹枝幹粗壯,花蓋逶迤,東風一吹,滿山白雪,原來已經過了不知多少年。
亭亭如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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