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客27號【前男友為何變態1V1】 - 霍止,你還難受嗎

霍止退了燒,被霍廷派人接回家。霍廷沒跟他說話,也沒有看他,奶奶的頭髮一夜間白透了。那個韓國男人已經第叄次戒了毒,容光煥發,為女兒的死和ICU里斷了腿的前妻流下幾滴大麻味猶存的淚。
只因為一場夢。他害人害得荒謬,這輩子都欠霍家的。
霍川柏似乎在問:“挑好了沒有?”
大腦有些混沌,簡歷的字跡沒有看進去。大致讀得出,人都相當優秀,他本可以接受安排,可惜霍川柏的手不幹凈。
霍止翻到最後一頁,又從頭翻起,“稍等。”
整間會議室里人頭寥寥,在等待他擢選霍川柏給他身邊埋下的釘子人選。
但霍止注意力隨著尖銳的偏頭痛飄走,榕城的雨滴在窗上敲打一聲,雪花便變密一重,紙頁捲起一片空白,他眼前又出現那台賓士的影像,大車撞上賓士保險杠,堅硬的質地沒彎,但安全氣囊彈開,接著大車沒有減速,賓士被推擠,向後騰空。
他翻了一頁紙,賓士在山石上滾下一圈,車門變形,玻璃碎裂。又翻一頁,又是一圈,車身接連滾進谷底,霍川楊和妻子在前排,兩副軀體同時被擠壓成溫暖的碎塊,霍山柳試圖抱住舟舟,但腿被兒童安全座椅卡住,舟舟那一側的玻璃里砸進山石,壓扁舟舟的胸腔。
八歲起,霍止喜歡偶爾浮現幻覺,反覆想象推演當時的情景,鋼筆尖熟練地扎進手錶錶帶下的皮膚,血液在袖子里無聲流淌,頭部神經的劇痛和耳鳴同時消散,幾乎有些接近自由。
唯一遺憾是手錶不能戴在脖子上,最好可以遮住勁動脈。
十八歲他碰到舒澄澄,他在床上反覆觀看這段臆想,用鋼筆尖給自己放血,血味越濃,幻覺越逼真。
雪花飄上臉時,他聽到她在樓下拿石子敲他的窗戶,叫他的名字:“霍止,你還難受嗎?”
前一陣她也這樣叫醒他,咬牙切齒坐在他身上,自以為是在報復,殊不知又救了他,每根頭髮都生機勃勃,像個通向光明的圖騰。
現在沒有舒澄澄。他本來也不該奢求救世主常在身邊。
霍止拔出從霍川楊遺物中扣下的鋼筆,筆尖反射著白織燈的冷光,被陳舊的窗玻璃映成青銅器顏色,扎進皮膚就會溢出榴花火紅,比海洛因誘人。
他用海洛因打下一個叉。
作品集被他仔細翻閱,然後用鋼筆尖劃出一個個叉,霍川柏氣得笑出聲,“一個都不要?不配給你畫圖?他們哪裡不好?”
霍川櫻和霍川柏早就撕破臉,霍止也沒什麼需要掩飾,漠然看著他,“俗氣。”
霍川柏摔下文件,動靜和雷聲一起滾進耳朵,耳鳴更加尖銳,電鑽般扎入腦部,霍止低頭拿鋼筆尾端頂了頂太陽穴,等待霍川柏發難。
沒等霍川柏開口,玻璃門被推開,有人走進來,霍止身後擦過輕風,前台小姐送來了新泡的龍井,先給霍川柏倒茶。
在場的都是內部人士,聊的是霍家自己的事,容不下一個小前台來獻殷勤,霍川柏心情正糟,把她一推,“出去。”
她茶壺一歪,熱茶水全潑上他的臉。
霍川柏“嘶”一聲,燙得向後仰去,反而把腿也燙了,站起來拽住她的胳膊罵,“你怎麼做事的?小川,給我弄衣服來。”
厲而川巴不得事故早點發生,好打斷這場思維凌遲,當即拽著厲而璟站起身,快步出門找人給霍川柏送衣服。
厲而川踢開了門,氣流湧進太吵太悶的屋子,吹斷無止無休的試探和雪花,鼻端驀然湧進一陣清新的植物氣味,味道讓人聯想到榕城爬滿藤蔓的小巷和東山客叄樓。霍止抬起頭。
竟然真是舒澄澄。
四目相對,舒澄澄看見他略顯蒼白的臉,大堆為難人的簡歷作品集,他看見舒澄澄被掐紅的胳膊。
他壓下手腕,錶帶貼緊桌子。菱格窗外又劃過一道閃電,照得舒澄澄身後白光乍閃,幾乎像副文藝復興油畫,畫的可能是奧林匹斯山上某個慈悲的神明。
舒澄澄提著壺水進來潑了霍川柏一腦袋,眼下鞠躬道歉,身體語言到位,但嘴上一點歉意都沒有,鞠完躬就打算走。
霍川柏還沒見過這種態度惡劣的前台,疑心頓起,拽住她的胳膊,“等等。誰讓你進來的?”
舒澄澄被抓就站住,靜靜看向詠萄。
詠萄如同驚弓之鳥,嚇得愣在原地,勉強維持表情正常,用沉默糊弄。
霍川柏沒有多想,當下只懷疑舒澄澄不是公司的人,把她抓回跟前,“工卡掏出來。”
舒澄澄倒是淡定,“啊”一聲,摸摸右邊口袋,又去摸左邊,“我夠不著,您松一松。”
霍川柏似乎有疑心病,伸手去自己掏,霍止先一步欠身,從她左邊口袋裡掏出工卡,看了眼上面沒有照片,放在桌上,推向霍川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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