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我想象中的更了解我,或者說,他其實一直都在默默窺視著我。
他知道我受父母關係的影響,對愛情從來都不敢觸碰,而對於親情,我是近乎偏執的渴望。
所以他很放心,也很確信,我必定屬於他。
可我是個個體,是個有思想的人。我不能罔顧道德,我願意被迫屬於任何人,唯獨不能是他。
每當我想起那個壓迫得快讓我喘不過氣的夜晚,我恐懼,憎恨,絕望。
我變得不願意再開口與人說話,連笑容都很勉強。
朋友們問我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了不開心的事,可以和她們說,她們會幫我出主意。
我看著她們關切的目光,少女的面龐純潔無暇,內心都是剔透的,我更說不出話來。
這是我憎惡的秘密,我不會說給任何人聽。
我開始害怕別人對我不小心的身體接觸,哪怕只是擦肩而過時摩擦到衣角,對我而言都像是能要了我的命。
他在周末會接我去他的房子,後來他工作上的一個項目告一段落,有了短暫的閑暇,他晚上也會接我去住。
我起先是抗拒的,但他恐嚇我,他說他會一直在我宿舍的樓下等著,如果被他抓到,他會在樓底下的那棵大樹旁吻我,讓路過的的人都看見。
我相信他會這麼做,他已經瘋了,我不得不從。
我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看見我和他逾矩的舉動,我承受不了唾罵和指責。
輔導員見我總是叄天兩頭找她開請假條,又了解到我是本地的學生,她乾脆直接在學生信息表裡將我的請假條換成長期的,這樣晚上不住校,也不必再找她請假。
我被一雙無形的手操控著,被迫決定我的人生。
我好想告訴爸爸,哥哥強姦我,把我當成他的掌中玩物。但我不知該如何開口,每當我躊躇,想要將內心的憤恨宣洩而出的時候,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恥辱感和絕望就會蔓延至全身。
我無力地想,說了又能怎樣,他每次做完后都會幫我清理乾淨身體,也不會在我身上留下過多的痕迹。那些吻痕再深,過了小半天就完全消失不見了。
爸爸和阿姨會相信嗎,相信那個一直是他們的驕傲的兒子,一直成熟穩重,事事考慮周全的文質彬彬的兒子,竟然是個上了自己親妹妹的畜生。
他每次來接我的時候,都會拿走我的手機,杜絕我與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的交流。
所以我沒有拍下過關於他侵犯我的照片,也沒有錄音。我沒有證據能證明他在強迫我。
我恐懼那棟房子。書房的工作台,廚房的流理台,衛生間的淋浴花灑,還有卧室的那張床,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深埋在我腦仁處的一把針,我搖晃腦袋想甩開,卻讓針扎得更深,密密麻麻的痛楚令我幾乎窒息。
耳鳴聲像有數百隻蜜蜂在圍著我打轉,房子里的每一個角落都在刺激我,我不敢閉眼,因為只要一閉眼,那觸目驚心的強迫畫面,那不堪入目的交合聲音,都像洪水一樣湧入我的腦海,我想尖叫,想拿著一把刀把這些骯髒東西都剔除出去。
9.
他來接我了。
他換了一套我從來沒見過的西服。
天氣漸漸轉冷,他在西服外面加了一件墨色風衣。高強度的職場工作環境能讓人迅速成長起來,他只比我大四歲,但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完全成熟的男人。
他每次見我時心情都很好,儘管我總有辦法把他的心情變糟。
他沒有徑直回家,帶我去了家附近的江南私房菜館。
是會員制,沒有預約根本進不去。
我討厭成人世界里的虛與委蛇,也討厭無端的附庸風雅,所以這家內置假山流水小橋的菜館,我也討厭。
他提前約好了位子,在一個仿畫舫的小包間里。
畫舫四面只用木製的欄杆圍著,頂部懸挂著質地柔軟的綢緞,室內開了暖空調,綢緞隨風輕輕搖曳。
他讓我看菜單,我垂著頭,置若罔聞,不想和他說話。
仿古打扮的侍者站在一旁,我不會顧及他是否尷尬。
他沒說什麼,我感覺到他凝視我片刻,然後自己點完了菜。
我凝神聽見遠處似乎有古箏的聲音,不像是音響放出的音樂,倒像是現場彈奏的。
是古箏的《漢宮秋月》。
這家餐廳像是下了血本,請來的琴師演奏如泣如訴,我不知不覺流下了眼淚。我哀嘆故事中的人,也哀嘆我自己。
菜上齊了。他了解我的口味,點的都是我平常愛吃的菜。
他給我盛了一碗蒓菜銀魚羹。蒓菜切成了細小的沫狀,銀魚浮現其中,翠綠和銀,是很美的搭配。其實江南菜很少勾芡,但對於這道湯而言,勾芡是錦上添花。
我看著那碗色香精緻的羹湯,很餓,但沒有胃口。
“怎麼又瘦了,是我對你不好嗎。”除了在床上,每次我與他無聲對峙,他只能甘拜下風。
他捧起碗,舀了一勺湯送到我嘴邊。
他怎麼能語氣無奈得那麼冠冕堂皇,彷彿我只是在無理取鬧。
我抬頭看進他的眼睛。他的瞳仁黑而明亮,裡面倒映著小小的我。
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對我的慾望。
那種慾望太過強烈,是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本能佔有慾。
可我希望他對我能再好些。我對他也有慾望,我只是想當他的妹妹,僅此而已。
作者碎碎念:
預估錯誤了……這回真是下章正文完結。(之前寫慣了一章叄千字左右,忘了這篇文每章就一千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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