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月色很好,月光下的小花園格外靜謐。俞陵又一次站在小花園門口,同樣的位置,安靜地等。他已經給棠寧發過簡訊了,她沒回,但他知道她看過了,就像昨天。
冬天已經走到尾聲,百花還未開,小花園不免有些蕭瑟,這讓俞陵想起小時候聽過的一個童話,說仙女在荒蕪的花園裡跳舞,剎那間,花朵盛放。
年幼的他曾無數次想象過那個畫面,仙女的形象通常是畫本里的那樣,長頭髮,大眼睛,漂亮的花裙子,加上一根星形魔法梆,走到哪都會發光。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漸漸遺忘了想象,而今晚,面前的花園和迎面走來的人與記憶深處的畫面慢慢重合。
月光下,棠寧穿著淡色長裙,裙外披了一件短斗篷,斗篷的領子滾了一圈毛,襯得她的臉小而柔軟。
她走得很慢,所到之處似乎亮了起來,周遭的花有沒有盛開變得不重要,他的目光只被她吸引,連心跳都和她的腳步同步。
他默數她的步數,直到她來到他面前,隔著低矮的柵欄。
她在柵欄裡面,俞陵等了幾秒,發現她似乎不願意跨出來,冷著張臉站著,也不說話。他有些曰子沒見她笑了,至少在他面前她沒笑過,他推斷她十有八九還在生氣。
“到小區里走走?”俞陵的詢問裡帶了些小心翼翼的味道,說完俯身打開柵欄的門,棠寧這才走出來,昂著腦袋,有些高傲。
兩人迎著月光走,沒有牽手,因為棠寧把手藏在斗篷里,俞陵觀察了很久,無處下手。可他記得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她很喜歡牽手,一放學就示意他。
“棠寧,你冷嗎?”俞陵憋了很久,憋出一句話。
棠寧的回答直截了當:“不冷。”
牽手失敗。
她沒聽懂他的暗示。
看來得明說。
“要牽手嗎?”俞陵把手遞上去,又被冷酷的語句打回——“不牽。”
俞陵摸摸鼻子,不再勉強。
其實糖糖是故意的,她今晚根本不打算和俞陵和好,任何糖衣炮彈都沒用。出門前她就給自己定了“三不”原則:不主動說話,不牽手,不笑。換言之,俞陵無論絞盡腦汁想什麼哄人的招數,她心裡開心,面上也不會表現出來。
沉默,又是沉默,俞陵艱難地想著話題,兩條腿跟著棠寧。豹族小區是糖糖的地盤,兩人看似漫無目的地,其實每到一個路口,做決定的都是糖糖。
她帶俞陵繞了一圈,回到家門口,期間俞陵只說了五句話,每一句都被她的回答堵死,再沒有進行下去的可能。
要解放了,站在家門口,糖糖打破自己的原則,開口說:“好了,你回去吧。”
俞陵還沒反應過來,這裡的別墅長得太過相似,又是晚上,什麼都看不清,他正想問棠寧寒假作業做完了沒有,快開學了。
他還不想離開。
糖糖看出俞陵眼裡的渴求,可她一點也不心軟。不知道為什麼,工作了兩天,她的心境好像變了,又或許是小舅舅的話在應驗,俞陵回頭找她,她更有底氣了。
她不急著和好。
不,應該不是和好,他們分手了,這算重新開始,要按步驟來。這一次,她不打算倒追。
不等俞陵先走,糖糖轉身就往柵欄里去,俞陵一急,伸手勾住糖糖的腰。
“等等,等一會兒。”
他把棠寧摟到懷裡,兩隻手牢牢箍著她的腰,不讓她走。
糖糖的手終於因為驚訝滑了出來,壓在俞陵的凶口。噗通噗通,她感受到他的心跳,不是很穩,其實她的也一樣。冷淡的俞陵,什麼時候這麼粘人過。
“放開啊。”糖糖的聲線不知不覺柔了下來。她躲在俞陵肩上笑,他看不到。
俞陵也把腦袋放在棠寧肩上,毛絨絨的領子蹭在他臉上,他聞到她身上的香味,說:“等一分鐘,一分鐘就好。”然後他傻傻地開始計數。
一分鐘到,他真的放開了。
單純到糖糖覺得不可思議,如果他親上來,她也是接受的,可是他只是抱她。
“我走了。”她試探姓地說了一句。
俞陵“嗯”了一聲,好像一分鐘的撫慰真的夠了,他目送棠寧回家。
糖糖真的走了,走一步頓一步,想回頭又不能回頭。她真心喜歡俞陵剛剛摟上來的感覺,有種出其不意的霸道。
他捨不得她啊。
俞陵到家還給糖糖發了一條簡訊,告訴她他到了。
糖糖握著手機笑,小舅舅的電話正好打過來,她咳了咳,換了個聲調,“喲,大忙人終於有空回我電話了。”
“糖糖,”西辭笑道,“怎麼樣,和好了沒?”
說到這個糖糖就火大!
“和好個鬼!你拆台了,我怎麼和好?!你坑我是不是!”
“我怎麼會坑自己人。”西辭揉了揉睛明宍,他剛上任,事情太多,這回兒還在辦公室。“你說我要是不替你說出真相,你拉得下臉去說?”
“哼!”
“哼什麼,你心知肚明,那木頭回頭找你了吧?他一定覺得你很愛他,都拉舅舅演戲了,就為了刺激他。當然我們本來就是這樣設計的,現在把真相擺在他面前,他仔細一想,心頭能不熱?”
糖糖太佩服小舅舅了,不光說得她啞口無言,對碧俞陵這兩晚的表現,還真有點熱情的意思。
“反正你們沒和好就好,主動權還在你手上,後面你要怎麼做我不替你想,善意提醒你一句,不要頭腦發熱就陷進去,我們要的是一勞永逸。”
一勞永逸。
糖糖對著黑暗想,不要頭腦發熱,那她今晚的冷淡策略就是對的。是不是該拖上一拖?俞陵不是那種三分鐘熱度的人,她拖一拖不至於把他的熱情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