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飄著一盞盞河燈,將夜色水面照個晶晶亮。
波光閃耀,水波推著河燈,一直往下游推去。
手捧一隻蓮花狀河燈的趙粉找准了空位,小心蹲在了河邊,雲奴站在她身邊看護,看她什麼都不做,就要放掉手裡的河燈,任其漂流,雲奴急忙出聲道:“等等——”
“河燈又稱許願燈,下水放逐前,都是要許一個願,小牡丹,你要先許願。”
喔。
許願。
趙粉捧著火芯燃得正旺的河燈,大聲說道:“希望我能快快開出花。”
河燈緊接著就被放在了水面上,嫌河燈漂流的不夠快,趙粉拿手還推了一把。
“小牡丹,這就完了?”雲奴焦急地看著飄走的河燈,想要抓回河燈都實屬不可能了。
趙粉站起來把位置讓給了其他要放河燈的人,不明白雲奴突然著急是為何,她說道:“對,完了,我的願望就是開花。”
“好歹,你再添一句……”
雲奴望著那遠去的河燈,著實想要重買一盞河燈了,由自己來放。
“添什麼?我的願望就是開花呀。”
趙粉最想完成的事就是開花了,旁的一切,她都無意。
河面上的燈火照得雲奴臉上光影錯落,他緊張地捏緊了衣角,說道:“你,你就不想和我在一起?“
“我們不是成天都在一起嗎?這有什麼好許願的。”趙粉拍了拍雲奴的肩,就要踏上河岸的台階,往岸上走去。
雲奴語速加快:“這個在一起,和那個在一起,不一樣,我說的是……”
正說著,有人就高呼落水了。
只見從上游被水流衝下了兩個人,游淌在水裡,辨不清是男還是女。
趙粉見到后,大喊不好。
“我的河燈——”
漂浮在水面上的河燈被栽進水裡的兩個人打翻,趙粉放的河燈與別的河燈融合在一起,也有被水中那兩人掀翻之勢。
趙粉急得脫靴,想要跳進河中,把自己放出去的河燈撈回來,幸得被雲奴拉住。
“打濕衣裳不要緊,惹上風寒病倒就不划算了,我們再買一個河燈放就是了,反正你剛才許的願,也沒有許完整。”
“你何時何地聽說過花會惹上風寒,我下水無事,你莫要拉著我。”
趙粉甩開雲奴的手,執意要下水撈那河燈,雲奴攔不住,又不願她下水,只得抽了張符紙,往趙粉背後貼了上去。
符紙一貼上,趙粉似被點了穴,動彈不得。
雲奴將她往肩上一扛,彎腰提上她脫下的鞋襪,就將她扛走了,任河裡被兩個落水者攪的天翻地覆,雲奴都未曾回頭看一眼,即便他已看出,河中有一隻妖。
上岸離岸走了很遠,雲奴才把扛在肩上的這朵花放下來,揭了她背上的符紙。
趙粉一恢復自由身,轉身就走,臉上不悅。
“小牡丹,怎麼還生氣了?我這是為你好,不就一盞河燈,我買兩盞河燈,你放完一盞,再放一盞。”雲奴前去追她,想要逗她開心。
她不領情,並說道:“上次臭道士拿符紙貼我,讓我變不回牡丹花,還讓我出不了聲,這次你也拿符紙貼我,我趙粉修為是淺,可任你們師徒倆隨意貼來貼去,我很生氣。”
“這實乃迫不得已,你要跳河撈河燈,我為了你平安,才往你身上貼符紙,你既討厭被符紙貼,那我以後不貼就是了。”
雲奴舉起叄根手指發誓,但趙粉仍是未解氣。
“我帶你去買糖畫?看皮影戲?還是,你有什麼想吃,想玩的東西?你說與我聽,我一定為你辦到。”雲奴急急追在一步未停的趙粉身邊。
又忽然停了下來,想起了趙粉剛才說的話。
趙粉臉上怒氣已減了一半,看雲奴不走了,問道:“怎麼不走了?我想吃糖梨汁,你給我買。”
“你方才說,師父也拿符紙貼你,讓你變不回原形,還讓你出不了聲,他為何這樣對你?”
不止呢,那臭道士還摸自己的胸,還好跑掉了,被那八條腿會吐絲的蜘蛛精救了。
趙粉沒個忌憚與保留,一股腦把張元之對自己做的事全說給了雲奴聽。
“那臭道士還說你養我養的好,該大的地方就大。”
雲奴聽的咬牙切齒,尤其張元之說把趙粉該大的地方就大,這直接將雲奴氣得連燈會都不逛了,打道回府直往蔡宅衝去。
師父都二十來歲的人了,沒個正經,覬覦自己這個作為徒弟養的花。
不對,覬覦自己這個徒弟養的媳婦兒,他,他,他為長不尊!他臭不要臉!
雲奴抹開兩個袖子,一副要去找張元之干架的氣勢。
今夜是他被青山君下了不準踏入蔡宅禁令的最後一夜,過了今夜,他就可以進入蔡宅了。
他來到蔡宅,一腳踢開府宅大門,那些守在門內的眼鏡毒蛇齊齊看著他,吐著蛇信子。
以為他會像往日那樣掉頭走掉,而那群蛇還沒回過神,就被一張張飛來的符紙貼上定住,眼睜睜看著氣紅了臉的雲奴跑了進去,一路直奔張元之住的屋子。
“師父!”雲奴同樣以一腳踹開了張元之的房門。
只見張元之虛弱地躺在一張搖椅上,眼睛哭腫了一圈,幾日不見,人消瘦到兩頰的顴骨高高凸起。
見了雲奴,張元之乾嚎道:“徒兒啊,你終於來了,為師好想你,你再不來,你怕是見不到為師的最後一面了。 ”
那些在腹中早已想好罵張元之的話,統統沒從雲奴口中說起。
“師父,你這是怎麼了?”雲奴臉上的憤怒轉為焦急,來到張元之面前,拉過了他的手,“師父你的手,為何如此冰涼?”
“為師我……”
張元之手撫了下腹部,說道:“已有好幾日未進米,皆因……”
擔心隔牆有耳,被人聽去自己懷了女妖孩子之秘事,張元之招手讓雲奴附耳,他悄悄講與他說。
雲奴聽后,大驚:“師父,你怎麼和蜘蛛精顛鸞倒鳳?還稱懷了她孩子?是否高燒了,燒糊塗了?”
雲奴手背貼上張元之的額頭。
“是那蜘蛛精覬覦你師父的美色,強迫了我。”張元之拉下雲奴貼在額頭上的手,說道,“為師可遭了大罪!”
張元之拍上雲奴的手背,試探性地問道:“你與那牡丹精,還沒捅穿最後一層窗戶紙吧?”
雲奴低頭,忽而變得害羞。
看他這神態,張元之就肯定了這傻徒弟還未與牡丹精行雲雨。
他叮囑道:“徒兒萬萬要小心,切勿向那牡丹精獻出你的肉體,你要保住童男身,她們女妖精,會讓男子懷孕,當心你變得與為師一樣,被搞大了肚子。”
雲奴嘴角不自覺向上揚,想著當真是如此,他是願意給小牡丹生孩子的,就不知道那朵什麼都不知道小牡丹願不願意了。
“你笑什麼?徒兒。”張元之看自己這傻徒兒傻笑著,看起來更憨了。
“師父,我沒笑什麼。”雲奴笑著對視上了張元之的臉,一下想起自己來找張元之是做什麼的。
頃刻間,笑容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