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速掃了眼屋內的牡丹后,看見盆內的那株牡丹不見了,雲奴立即明了,眼前這位粉頰嬌羞的少女正是那牡丹精。
那隻握住趙粉的手沒有放開,反而握得更緊了。
“你,你,你無禮!”感覺到手被雲奴握得更緊了,趙粉害怕到顫抖。
他終究是道士,萬一看自己不順眼,從身上抽出兩張符紙一巴掌拍過來,趙粉想著自己可就真變成了牡丹花干,應了青山君所說,要被做成鮮花豬肉餅了。
雲奴看出了她的害怕,放開她可以,但……
“我放開你后,你不要急著回盆里變牡丹,你以人形和我說會兒話。”
趙粉的中指和大拇指相連,彈起了雲奴握住她的那隻手,一邊彈著雲奴的手背,一邊說道:“小哥哥,這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法力有限,一日至多能維持兩個時辰的人形,你放開我,葉子給我扯壞了。”
“那叫手,而且也不容易扯壞。”雲奴糾正她后,鬆開了她。
擔心趙粉得了自由就要變回原形,雲奴馬上說道:“昨晚我喂你喝的大棒骨湯,好喝嗎?”
趙粉咂巴了下嘴,似在回味昨夜湯的滋味,說道:“還行吧,要是不放鹽巴就更好了。”
原來這株小牡丹喜歡清淡口味,雲奴記下了。
被雲奴用骨頭湯這種油膩的湯水澆灌了幾次,趙粉的身形沒有太大變化,還是矮矮小小的,化成人就是十幾歲的少女模樣,身著一襲深粉與淺粉相染的羅裙,就是胸比呆在青城山時,圓了些,大了些。
雲奴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胸前的凸起,與她嬌小的身形不相搭。
原來喝肉湯能讓她的胸變大,雲奴記下了。
見雲奴放開自己后,沒有看不順眼自己而摸出符紙或是什麼法器對付自己,趙粉稍稍安心,她站在離得雲奴稍遠一些的地方,問道:“小哥哥,你傷勢如何了?傷到哪兒了?”
“多謝牡丹姑娘關心,我昨夜服下蘇姑娘熬的葯,睡醒一覺,今日已好多了,再修養個七、八、九日,大抵就會痊癒了。”
趙粉聽他說話怪得很,到底是修養七日,還是八日,還是九日?七就是七,八就是八,九就是九。
難不成他們人類就是這樣的說話方式?遇上七八九都可以的時候,那就放在一起說?
這正合趙粉的意。
從前她在青城山都不敢這樣說,因為別的妖精都只有一個名字,就她有叄個名字,現在聽雲奴這樣說,她模仿道:”小哥哥,我叫趙粉,你可以叫我蟲蟲死光光,也可以叫我水水少點點。”
雲奴:……
“小哥哥?”
“我還是叫你趙粉比較好。 ”
“喔。”
趙粉就知道,不會有妖或人喚自己為‘蟲蟲死光光’、‘水水少點點’。
雲奴問道:“你從哪兒來的?”
“我從青城山山頂下來的。”
“就你一個?”雲奴驚訝她法力這麼微弱,連維持人形都難,還敢獨自下山。
趙粉答道:“沒有,我與青山哥哥一起下的山,但他找到他娘子后,他就不管我了,他們蛇就是這樣的傲慢冷血自私無情,需用活了九百九十九年的老母雞與他文火慢燉,才能將他的血燉熱,肉燉熟,煮成一鍋鮮美龍鳳湯澆我嘴裡。”
此刻卷在房樑上的小白蛇睡得鼾聲四起,忽然被自己的一個噴嚏打醒,他茫然環顧四周,垂下腦袋看了看床上的蘇和香,見蘇和香睡得正香,他也就重新閉眼睡去了。
雲奴道:“趙姑娘是想喝蛇湯了?”
“不敢。”趙粉聞得見青山君就在這附近,要是喝了蛇湯,依青山君那殘忍的性格,定會將自己連根拔起,扔進蜀州城外的江堰湖中。
“昨日在菜場,我與師父斬殺了那麼多條蛇,早知趙姑娘想喝蛇湯,我撿一段蛇尾回來給趙姑娘煲湯。 ”
趙粉走上前,一把捂住雲奴的嘴:“你快別胡說了,我沒想喝蛇湯,我就過一過嘴癮,這讓青山哥哥知道了,你我都要被扔進江堰湖。 ”
趙粉是真的怕青山君,那條大白蛇在青城山稱王稱霸多年,多少小妖大妖聽得他大名都聞風喪膽,也是上次將他從溫泉池裡撈出來,於他有恩,趙粉才敢跟著他下山。
有他罩著,就是天上飛過的龍拉了一泡尿落下來,他都會把那條龍拖下來打一頓,堵住龍的屁眼。
趙粉一捂上雲奴的嘴,一湊近,雲奴就聞到她身上好香。
果然是花妖,自帶一股天然花香,雲奴嗅聞著,聞多了,感覺身上的傷口都不痛了。
花香醉人,亦愈人。
趙粉捂住雲奴的嘴后,感覺手心熱熱的、暖暖的,那是雲奴呼出的熱氣,噴洒在了她手心,她感覺怪怪的,將手抽了回去,背在了身後。
“怎麼了?趙姑娘。”
“感覺有小蟲子在我的葉子上爬,有點癢。”
說著,趙粉還撓了撓手心。
雲奴被她的說法逗笑,說道:“那是手。”
管他是葉子,還是手,那處地方就很像有小蟲子爬來爬去,可又不完全像小蟲子,趙粉有一點討厭那種感覺,又不是絕對的排斥。
雲奴還想要趁著她維持人形的兩個時辰內,打聽她修鍊了多少年,青城山上有無她的別的什麼親戚,門外,從很遠的地方就傳來張元之的驚叫聲。
“有鬼啊,有鬼!雲奴,快來抓鬼——”
趙粉一聽有鬼,就往門的方向跑去,雲奴沒想到她竟如此之勇,要去捉鬼,可她跑到門邊,就調轉了方向往回跑。
化成人形就沒了方向感,哪兒是哪兒都分不清了。
跑錯了趙粉的快速跑到盆子面前,跳回盆里變成了牡丹。
雲奴含情看向那盆只有一個花苞的牡丹,說道:“趙姑娘別怕,我師父向來瘋癲,這裡沒有鬼……”
“雲奴,雲奴,你在哪兒?”張元之扯著嗓子嚎叫。
“……假使有鬼,我定當護趙姑娘周全。”
“雲奴,快來救我——”
實在受不了張元之的聒噪,雲奴高聲回了句‘來了’,就拖著病軀從床榻起身。
路過那盆牡丹,雲奴伸手撫了下她的葉子。
“趙姑娘,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