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坐在小院外的一個桌子旁,捧著茶杯發獃。
昨晚應有華吃完飯後就離開了,沒有再將他拖進房裡做那事兒。
或許是尚有要務繁忙,也或許是...終於厭倦了?
如果是後者,那還真是可喜可賀。
林言自認是個胸無大志之人,或許是因為出身跟成長經歷的關係,他的性情偏靜,缺乏爭鬥心,只想平靜安穩度日。
對於應有華,他的想法也只是既然無從反抗,不如想辦法撐過去。
要說對應有華有多少感情,那倒是沒有的,他可沒有被虐的嗜好,應有華在性事上每次都弄得他疼痛,即使現在漸漸學會放鬆,也沒有多少快感,平時更沒有太多交談的機會,自然更沒有可能培養任何情感。
正發獃間,他突然聽到了屬於孩童的嬉笑聲。
雖不清楚此處在府中的實際方位,但這裡的確偏僻,根本沒什麼人會經過,更遑論那聲音稚嫩,聽起來還是個幼兒。
阿木正在整理院落,同樣也聽到聲響,放開正在劈砍的柴禾,他走了過來:「言哥哥,可要我去看看?」
林言搖了搖頭,又點頭:「一起去看吧,沒準是迷路了。」
阿木點點頭,乖巧的跟在林言身後。
院門旁邊,一個粉雕玉琢的小胖娃娃正在愉悅的玩耍著,林言遠遠看過去,原來有隻特別大隻的蝴蝶,花紋異常美麗繁複,正翩翩的朝偏院的方向飛來,那孩子想必是瞧蝴蝶漂亮,想抓下來玩,這才一路跑過來。
娃娃看上去還小,估摸也就一兩歲左右,一腳高一腳低的跑著,鄰近院門處,啪搭一下跌倒了,而蝴蝶繞了個方向,也悠悠飛走,轉眼不知所蹤。
娃兒手疼腳疼,又見到心愛的大蝴蝶飛了,霎時委屈的哇的一聲,大哭出聲。
林言走到門邊時,便剛好收穫一隻大哭的胖娃娃。
俯身將娃娃抱起,林言一邊輕聲哄著,一邊查看他是否有受傷,幸好這娃娃穿著的布料相當厚實,只有小手撞到地面有些泛紅,只是這衣裳相當華美貴氣,想來這娃娃出身不凡,若他是府里的孩子,符合這等身分的,只怕只有應有華已故的兄長應有方唯一的兒子了。
據說那應有方出了意外,妻子懷孕期間便逝了,留下妻子吳氏傷心欲絕,之後生了個兒子,但吳氏因為心神起伏過大,生下孩子後身體似乎也不大好,只是這也是他還在林府時聽人說的,不知真假。
只是,若真是那孩子,怎麼會獨自一人到處亂跑?林言覺得有些奇怪,瞧見懷中娃娃哭聲漸歇,小臉卻通紅著,一雙晶亮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盯著他瞧,煞是可愛,不由得露出溫和的微笑,轉頭想要囑咐阿木弄些水來,他要幫娃娃擦擦臉。
「你是誰?」一道冰冷的沙啞聲音卻在此時響起,林言抱著小娃娃轉身,眼前是一個看上去極不高興的老人,樣貌雖然頗為蒼老,但不怒自威的氣勢卻顯示他是習於居上位的人。
但那老人的服飾卻又相當樸素,林言有些疑惑地望向阿木,無奈阿木也是一臉茫然。
得不到線索,林言只好試探著問:「您是……總管事大人嗎?」
他曾聽阿木說過,府里諸院皆有管事協助處理府內事務,其中又有一人統籌全部,據說年事頗高且性格嚴厲,跟眼前這位老人似乎頗為相符。
老人不答,眼眸銳利的審視著林言好一會兒后,哼了一聲,扭過頭:「就憑你還不配知道我是誰。」
林言頓了頓,好脾氣的笑笑,反正他也無法走出去,老人究竟是誰倒也不重要:「失禮了,我聽到聲音走出來時,這孩子正好追著蝴蝶不小心跌倒了,幸虧沒受傷,剛好您也來了,請把他帶回去吧。」說著,就準備將孩子遞還回去,老人想必是追著這孩子過來的,還是趕緊還回去的好。
才做出遞送的動作,那娃娃卻不依了,扭著小屁股背對著老人,又伸出小手緊緊抓著林言的衣領,巴著不肯放,眼睛亮晶晶的盯著林言,小嘴還吐出含糊不清的話:「玩……一起玩…」
老人一瞪眼,瞧著又要發怒,但對方誠意十足,是小娃娃硬巴著人不放,一時間不知要罵什麼。
林言望了望老人神色,也知他憤怒,只覺得冤枉,誰料到這小娃娃會黏著他呢?想一想又提議道:「此處偏遠,大人來此想必也渴了,不如在這兒歇息片刻,正好也讓孩子休息?」
老人卻是不領情:「你想討好我的話,是沒有用的。」
「……」這位大人的脾性可真不好。
那小娃娃卻似乎聽懂了,歡快的扭著小身子,讓林言放他下地后,就又開心地往院子內跑去了。
老人臉一黑,提腳便要追去,這一走動,林言就發現他的行動不太自然,林言長年照顧母親,一眼便發現這老人恐怕也是有舊傷在身,而且似乎發作了。
怪不得脾氣不好,恐怕很疼吧,林言有些佩服這老人,竟然能忍著疼走這樣遠的路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於是林言伸手,想要攙扶老人,老人卻更生氣了,怒氣沖沖的道:「我還沒老到走不動的地步。」似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狀況,老人快步往前走,卻不知道牽動到哪處,只見老人臉色突然發白,腳一軟,狼狽地抓住旁邊的一棵小樹才勉強撐住身體。
林言皺眉,表情變得嚴肅,吩咐阿木過去顧好那貪玩的小娃娃后,便伸手過去:「大人,請扶著我走吧。」
那老人喘了口氣,依舊固執:「不用你管,把娃兒抱給我,我現在要回去了。」
見老人毫不顧念自己的身體,林言也生氣了,或許是老人忍著疼痛的神情讓他想到了思念許久的娘親,也或許是他本來便非常厭惡刻意糟蹋自己身體的人,他冷冰冰的說:「大人,您太任性了。如果您不肯讓我扶著進屋歇息的話,那小的只好扛著您走了。」
老人怒氣沖沖:「你好大的膽子,敢威脅我?」
林言不語,同樣固執地瞪著老人,僵持好一會兒,老人似是想起了什麼,愣了愣,露出有點懷念的神情,道:「……好吧,只是你可別肖想我會承你的恩情。」
林言微笑:「小的不敢。」伸手將老人瘦弱的手臂拉到自己肩膀上,一手則扶住老人腰側,將老人的重量大半移到自己身上,才緩緩地扶著人走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