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鈞依依不捨地離去以後,唐璃在公主府的日子也正式開始了。
宮裡派來了一個長相、行事都非常嚴肅的冉嬤嬤。
冉嬤嬤臉上的褶子很多,每一折都像是用尺量過的,她一頭銀絲,每日都梳成一模一樣的髮髻,戴著一模一樣的發簪,她不苟言笑,連嘴巴抿起來的樣子都像是一把尺,唐璃瞅著她走路每個步子都一樣大,私底下都在心裡喚她一聲“尺嬤嬤”。
冉嬤嬤入府以後便兢兢業業,正經的傳授起了唐璃掌家處理人情往來及內帷的道理,雖然冉嬤嬤過分一絲苟,可唐璃不得不承認在她的教導下受益良多。
冉嬤嬤是內務府裡頭的老資歷了,唐璃暫時還看不出這冉嬤嬤背後是誰,可不得不說,這冉嬤嬤是懇懇實實的在教導她曉事的。
說來也奇怪,雖然唐璃習字習得差強人意,詩文至今仍是半句不通,可她對數字卻天生靈敏,不消十日便打了一手好算盤,把許多掌中饋多年的夫人都給比下去了,她一個人人便把自己的嫁妝莊子的帳簿對得清清楚楚。
至於人情往來,倒是難住了唐璃,她對各府中的彎彎繞繞總是記不清,也學不來那些九拐八彎的心思。
唐璃很抗拒參加宴會,可該來的總是躲不掉。
這一日,唐璃在冉嬤嬤的陪伴下,出席了一場冉嬤嬤媽精挑細選過後的說花宴。
與京中貴女的生長環境差異太大,讓她在宴會當中形單影隻,唐璃卻半點不在乎,一進了園子就想往僻靜處去,讓冉嬤嬤少不得一通勸。
這場宴會是一場春日宴,在商國公府里舉辦,有熱熱鬧鬧的曲水流觴,是青年男男女女表現自我的好機會,可唐璃卻只想躲起來不被看見。
商國公府的女主人是清平郡主,清平郡主是今聖的表妹,在唐璃甫進門的時候,便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瞅著她,唐璃沒感覺到清平郡主有什麼惡意,有禮的朝清平郡主一福身。
“好孩子,好好享受這場春日宴吧。”清平郡主是今聖的表妹,同時也意味著她是廢太子的表妹,清平郡主閨中時期八面玲瓏,是個頗有手腕的主兒,和幾個堂兄感情都挺不錯,明面上不站隊的。
與廢太子交好,卻在今聖登基以後還頗受榮寵的皇室貴眷,也僅清平郡主一人,唐璃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卻知道冉嬤嬤會挑商國公府,必定有其用意在。ρδ㈠捌f.cδм()
“公主該學著和其他人交流。”
“可是嬤嬤,我如今這樣不也很好?”其他事兒唐璃還算聽話,可這對人群的恐懼不是三言兩語交代得清。雖然唐璃擅長應對老僕,可終究沒什麼和同年齡姑娘相處的經驗。
在與女主人打過招呼以後,唐璃一心一意躲到了人群之外,不論冉嬤嬤好說歹說,她也不願移動半分。
最後冉嬤嬤長嘆了口氣,只得退到了后罩房去,春日宴裡頭的姑娘身邊都只帶著一個婢女,她一個老嬤嬤待在唐璃身邊終究太突兀。
臨走前,冉嬤嬤還是叮囑了一番,“紫雲,仔細服侍著公主。”
“公主,您考慮奴婢說的,有幾家姑娘是值得深交的。”冉嬤嬤這是對牛彈琴了,唐璃這頭牛一點都領悟不到樂曲的美好。
在來商國公府的路上,冉嬤嬤絮絮叨叨,把京中性格好的貴女全仔細掰扯了一遍給唐璃聽,可她卻不願意去和這些貴女交好。
她左不過是個即將離京之人,又何必在這時候交上朋友呢?等待她們的也只有別離一途,保不定是死生不復相見。
唐璃已經打定主意了,她今日就當個背景板,隱匿在人群之中,安安靜靜的等著宴席散去的那一刻。
可唐璃不找事,卻不意味著事兒不來找她。
唐璃自認已經躲得很好了,在卓琊和她交好的幾個世家女沖著她來的時候,唐璃想過應該要退開,可她們卻像是見著了獵物的獸一般步步進比,唐璃忽而生出了種福至心靈的感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該來的會來,擋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