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正,公主府的馬車出發了,公主和親前進宮謝恩,排面是要有的,整副的儀仗十分壯觀,由卓彧親自領軍護衛,置副官二人,護衛軍十二人,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入宮。
唐璃並未曾來到過前朝,可如今卻在禮部官員的引領下進入了太和宮,太和宮是皇家子女嫁娶時舉辦各種儀式的宮殿,巍峨大氣,所有的柱子都以朱漆描金,穹頂有著以純金金漆繪製的龍生九子圖,十分奢靡。
唐璃的目光快速地掃過了周遭的環境,大殿裡面站滿了朝臣,內外命婦亦受邀而至,將偌大的空間填得滿當,可眾人大氣不敢吭一聲,除了唐璃和禮官的腳步聲,簡直是落針可聞。
戰敗和親,本該是場面肅穆哀戚的,不過出嫁的並非皇帝親生女兒,所以氣氛顯得有些說不出的突兀、尷尬,空氣彷彿凝結了一般,直到唐璃脆聲聲的聲音響起。
“長寧叩別父皇、母后,願父皇龍T安康、母后鳳T安詳,南晉國祚綿長,不肖長寧此一番遠去,敬祝父皇、母后平安喜樂。”唐璃眉眼間平靜,嘴角微微上揚,一舉一措皆是得體的,挑不出半分錯處。
可就是這份完美,成了錯處,讓君王忌憚。
唐授端坐在龍椅上,悄悄的捏緊了把手。
唐授從兒時便生活在廢太子唐予的陰影下,在還是皇子的時候,他和唐予年紀相近,總是會不自覺的被拿來做比較,不管是習文還是學武,唐予都信手拈來,不似他,不管他再怎麼努力,先皇眼裡都只有廢太子,沒有他。щǒǒ壹6.νIρ()
他最喜歡的女人也選擇了唐予,對他不屑一顧。
唐璃讓他想起了廢太子,並不是因為唐璃長得像廢太子,而是因為唐璃的氣質像廢太子,明明被圈禁了十六年,可面對他、面對滿殿文武,一個十七歲的少女能夠絲毫不露怯。
在廢太子戰敗前,時人稱他腹有詩書氣自華,唐璃不曾讀過詩書,卻能表現出比她任何一個公主更強烈的氣勢,彷彿她生來就是高貴的鳳凰,就算一時落難,也無法真的讓他成為山J。
唐授是個小心眼的人,尤其是對自己那個被圈禁的兄長,就算是唐予已經瘋癲多年,他也是不願意放他出來,對唐璃亦然,在唐璃離開潛邸的時候他便撒手不管,甚至把唐璃丟給自己混不吝的三兒子玩弄,誰知經過半年以後,唐璃的背脊依舊是直的。
傲霜凌寒,令人生厭。
唐授望著唐璃,有著片刻的出神,直到皇后輕咳了一聲提醒,他才如夢初醒,“長寧為社稷將遠赴北淵,實乃大晉之功臣,望長寧時刻記得大晉的好,保重身體,維繫兩國和平。”唐授說了許多場面話,一雙微微上翹的眸子掃視著眾人,彷彿想看出他們所思所想。
眾人低垂著眼眸,就怕給唐授多思多慮的空間,唐授以君主來說,算是明理仁慈的,可只要扯上廢太子,他就會失去理智。
“長寧謹遵父皇的囑咐。”
唐授的目光最後落在賢妃身上,唐授未立貴妃,賢妃已經是四妃之首,臨別之時,身為母親的賢妃似乎已經無法壓抑心中的情感,那一雙動人的眸子裡頭盈滿了水意。
唐授心中涌升了怒氣,可強自壓著心中的憤怒,裝出了一副父慈女孝的樣子,又對唐璃假意關懷了一陣之後,唐璃聽著禮官的指示,對著唐授和皇後行了三跪九叩之禮叩別,接著又分別向兩位太后叩別,賢妃此時已經無法忍難,哭濕了衣襟,可唐璃毫無所覺,她沒去注意媛寧不斷地安慰著賢妃,也沒注意到故作鎮定的唐縝,唐璃的思緒已經遠颺,不在這充滿爾虞我詐的宮殿當中。
她也想起唐予了,她悄悄地觀察著西太后,西太後過然是沈得住氣的,到這個時間點,始終沒有試圖與她聯繫。
唐璃垂下了眸子,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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