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走快點!”一陣陣督促叫罵聲刺的陸桃頭皮發麻,然而周邊緊挨著自己的流民畏手畏腳地往前走,生怕再挨幾把鞭子。
“這群是從景國逃出來的?”剛來接手的士兵一身紅色戰袍,略帶嫌棄地看了眼散著異味的人群。
“可不是嗎?有些還是下了蠱的藥引子,要怪也只能怪他們不成器,得不到主子的賞識!”
陸桃摸了把發間浸出來的汗,這是她從林子里逃險出來的第一天,奈何掉進了水溝里,被盛京士兵誤以為是景國難民給抓了起來。
“姐姐,我看你好久沒吃東西了,給你……”
陸桃尋聲望去,一個身披爛布的女孩扯嘴一笑,不料嘴角滲出血的紅疤疼的她直抽氣。
“謝謝你……”接過女孩手中的干饅頭,陸桃低垂著腦袋大口吃起來,幾滴豆大點熱淚一一被她抹開在手上。
“姐姐,我這兒還有,你慢些吃!”女孩自覺嗓門有些大,硬對上旁人的目光不自在地攥住衣兜,緊緊護著懷裡的吃食。
“你叫什麼名字?”
陸桃無聲笑了幾下,重新對上女孩清澈乾淨的眸子。
“名字?”奈何她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我沒有……名字。”
陸桃微微一怔,旋即揉了揉她微微翹起的墨發,難不成這小姑娘受了毒蠱?
“六姐,我餓……”
令陸桃怎麼也沒想到的是,一個大抵十二三歲的男孩從旁側貼了過來,直接從她的手裡抓過饅頭啃了起來,細短的棕發彎翹在他的脖頸處。
“呀,阿弟,不可這般粗魯!”正當女孩想要轉身訓斥時,陸桃急忙伸出手將她攬到了懷裡,紅鞭砸地的沉悶聲嚇得幾人皆是一愣。
“吵什麼吵!”怒氣正盛的紅衣士兵幾下收回了鞭子,盯著一邊的陸桃出神,近日盛京尋人告示鬧了好一陣風波,大抵是陸府的某個小姐失蹤了,不說其他的,就連夾在兩派勢力之間性命堪憂的三皇子都動用了私力找尋那個人。
“快跑!有山坡塌陷了!”
傾瀉而下的暴雨衝垮了泥沙堆,順著山腰直往大道上沖,接連幾下沖走了後頭步履艱難的人。
人群頓時散亂開來,奈何泥地暈開,粘稠成一大塊,纏的陸桃幾人邁不開腿。
“姐姐,我們該怎麼辦!”哭的撕心的女孩急得臉緋紅,直直盯著將要撲來的山洪。
“爬到那棵樹上!”陸桃將懷裡受了驚嚇的男孩交到了她的懷裡,用盡全身力氣將兩人款到了樹上,正當陸桃伸出手要爬上去時,一隻破裂的手掌將她猛的拍開,然而洪水太過迅猛,男人還沒爬上去就被沖了下來。
“姐姐!”
陸桃被鹹水嗆得滿臉通紅,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蒼白疲累,然而並沒有像意料之中那般捲入河水裡……
“抓緊我……”
陸桃眼眶一紅,絲毫不顧及擱在石壁上劃破的小手,順著男孩緊拽的力道爬到了樹沿。
雨水仍舊嘩嘩落下,波濤不絕的山洪沖走了好多人,漸漸冷透了陸桃的心。
“人終有一死,不必為此傷心難過。”
陸桃失笑地點了點頭,旋即伸出手將男孩要塞入口中的濕饅頭拿走了,“這個已經不能吃了。”
“但六姐她也吃了……”
一時間,陸桃蓄著淚,輕輕撫了撫男孩的頭,正當她想要捂住他的眸時,一隻濕膩的小手滑過她的臉。
“蠱毒發作了,你莫怕。”
冷氣透骨,盪的山道愈發陰寒,粗幹上的小姑娘早已閉上了眼眸,口中的白漿順著斑白的臉落在了衣裳里。
另一邊,娼樓內院。
“怎麼,現在要走?”端木宴扯了扯嘴角,跨過地上的死人徑直邁向了蘇麴生。
“不管地上的父親了?”
還沒等端木宴調侃,一股重力將他猛的拍在了地上,浸著血水的刀刃直直抵在了他的脖頸處。
“你以為殺了他就可以將此事化小嗎?”端木宴冷笑了幾聲,俊郎的容顏頓時變得猙獰起來,“只要與我們為伍,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剛剛,剛剛那麼著急,我可以幫忙……”
“就憑你?想當皇上?”蘇麴生抽回了劍柄,劃在地上,一點一點將他的碎布划平,“蘇寧自作自受,我只是以家法處規,蘇府即便不再是以前的蘇府,那也由不得你來拉幫結派。”
“規勸你一句,守己本分,不該染指不屬於自己的人,你若敢傷她分毫,我定不顧一切將你碎屍萬段。”
愣在地上的男人瞪大了眸子,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離開的人,“蘇麴生,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朔風急烈,拂過一地的血水,蘇麴生疾步追尋著她的身影,絲毫沒注意到因害怕發出的低喃聲,任由颳風拂亂他的黑衣,撒下一地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