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龍家盤踞黔貴數百年,根基類似唐門在蜀中。
就算是當年結盟時期,唐門也暗地借著合作的機會滲透,收買,然而收效甚微。
龍家的下仆視他們的師尊為天神,等閑動搖不得。
而安插進去的眼線,也很難攀上高位。
直到現在,唐嬋也僅知道大長老那邊有一條深埋在龍家的暗線,不過最近,那邊傳來消息,似乎龍家的家主修鍊咒術已有大成,足以喚死如生,役使屍傀儡。
假如唐大先生的傀儡重現江湖,唐門的臉面就要丟盡了。
佛爭一炷香,人要一口氣。
何況對於江湖人來說,臉面不光是臉面,它代表了太多,太多。
一個幫派在江湖中的地位,除了武功、歷史、貢獻,還有面子。
初出江湖的俠客,有可能因為被侮辱一怒而拔刀,而活得長的老江湖,似乎就對自己的名譽不那麼在意了,可是,假如他們活得再久一些,就會明白,「面子」、和在江湖上的「人設」,是縈繞在派別頭頂上的虛無縹緲卻又實實在在的東西。
不同於佛門口口聲聲的「菩薩心腸」,也不同於武當的「太極渾圓」,善用暗器的唐門,傳揚在江湖上的名號是「凌厲」、「護短」、「睚眥必報」。
唐門數百年的聲譽,也正是唐家門人,一點一滴地賺下來的,大長老不容許、也不可以讓家門在這一輩就這麼敗壞下去。
否則,唐門的朋友不少,敵人更不少。
今天可以是黔貴龍王,下一個跳出來發難的就可能是淮右排幫,再下一個說不定是點蒼派、正氣盟,再下一次……所以,不管當初衝突的原因誰是誰非,為了唐門,龍王必須死。
何況,唐家大長老一怒下的宣言,影響最大的其實還不是分家,而是嫡系主家本身。
作為初代流傳下來的嫡系血脈,他們這一主脈和唐門共興衰共榮辱,可以說,他們嫡系那最內部的幾位,才是唐門本身的頭腦、心臟。
以前也並不是沒有出過類似的情況,最嚴重的一次,是百年前,武當攜被皇家冊立天師之威,統合江湖,率數土個門派圍攻當時正如日中天的唐門,那一代的家主在鏖戰中身死,當代的長老們也不得不宣布,誰能夠化解危機,誰便是家主。
分家一度蠢蠢欲動。
最後,也是主家在當時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低微血裔把雷火堂的新式火藥內藏在身,幾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山門強殺「天師」和他的一眾隨從,再加上其他戰場上,聯軍的攻勢也接連受挫,唐門最後也讓出了部分利益,才將這一次的災難化解無形。
正是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主家維持了自己的地位,也獲得了最多的供養。
比起其他家,他們自然該有更多的擔當。
所以,嫡系必須在其他分家之前完成這個任務。
這不僅僅是一種權力,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務必」。
然而,這個目標並不好完成。
除了每年一度的春節和中元節,龍王要在眾目之下施展「神跡」,鑲災祈福,穩固教民的民心外,其他時間「龍王」幾乎都不會在外人面前現身了。
其他時間,唯一能夠送到龍王眼前的途徑,似乎就只有作為奉獻的祭品了。
在接連幾個殺手失手之後,唐家的孫輩中的六小姐主動地攬下了這個任務。
作為女人,唐嬋很小,甚至稱之為幼女也不為過。
但是,作為暗影里的一名刺客,她的江湖資歷可恐怕比唐家同輩的很多人都長。
第一版主最新域名2h2h2h點C0㎡迴家鍀潞⒋ш⒋ш⒋ш.Cоm找回diyianhu#g㎡Ai∟、C⊙㎡她出手的次數不算太多,但是她的目標往往是最重要的,而且,她從來沒有失手過。
江湖中人有說過:女人、小孩是最需要小心的對手。
而假如一個人既是女人,又是小孩,那豈非是可怕之極了。
可是,很多人知道這句話,卻從來沒有真正記在心上,所以,他們死了。
車輪的滾動聲戛然而止,緊接著,幾個腳步聲從旁邊傳來。
因為內力被封住,少女的耳朵遠沒有之前靈敏,但是從對方始終不發一言,完全和尋常江湖人行事作風不同的風格,唐嬋的直覺告訴她,要到了。
「吱……」旁邊,傳來了馬車門被拉開的聲音,不過不是自己這一車。
「叮……叮……叮鈴……」鈴聲再響。
不過這一次,不再是細膩綿長的一聲了,彷佛有風吹起了萬千鈴鐺,聲聲入耳,如黃昏歸宿的鳥鳴。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不過沒過多久,又離得遠了。
「吱……」又是一聲門開。
彷佛反覆的啞劇般,前頭的馬車裡的人依次的被帶走,現在,唐嬋的這一車的車門被打開了。
感覺著周圍人的動作,唐嬋亦步亦趨的起身,身形僵硬地向前走去。
束在眼前的布條被拉開,在封閉了許久后,一道足以稱得上是刺眼的亮光直刺少女的眼球,那瞬間灼痛的感覺,幾乎要讓她酸痛得流淚,然而,唐嬋忍住了,繼續偽裝著獃滯樣子的刺客少女表情不變,不動聲色地順著鈴聲向外走去,對就在臉頰旁邊的火摺子視若無物。
那個持著火摺子的另一個黑衣人像是見慣了這個場面,避了避,就放她過去了。
不過唐嬋可是知道,假如自己露出了什麼不對的樣子,恐怕空地上隱隱地站成了一陣的人手就不會只是擺設了。
借著亮起的光,唐嬋眼眸不動,只是經意地用餘光掃視,唐門的刺客終於可以看清眼前的景象——一座小山就在眼前。
黔貴多險山奇岩,本不足為奇。
腳下已經是堅硬的石質地面,周圍被空出一大片空地,然而卻樹上了密密麻麻的長約一人高的木杆,每個杆子上都纏著白花花的布條,布條垂下著一個鈴鐺,只要有風吹草動,鈴鐺聲接連不停。
好像雨打浮萍,煞是好聽。
然而,只有前方那為首的黑衣人手中的搖鈴別具魔力,在眾鈴聲中也是鶴立雞群般,不住地催促著自己前進。
前方不到百步,就是一個黑漆漆的山洞。
唐嬋玉足輕抬,昂首挺胸的走了進去。
進入山洞之後,眼前一黑,山洞裡頭竟然一點燈火都沒有。
前面的黑衣人彷佛也完全不需要見光,輕車熟路地向前走去。
唐門少女眉頭一皺,腳步卻不見放緩,只是維持著和先前一樣的步伐走著。
突然,腳底下軟軟的、冰涼涼的一片,腳踝上感覺到一團滑熘熘的東西從旁邊遊走。
唐嬋一愣,立馬就反應過來了,腳下有蛇。
繼續行走不過幾土步,腳板的感覺又變了,一個個硬邦邦的小點被踏在腳心下,同時,不斷的有密密麻麻的尖銳足尖在腳上蠕動,刺得腳踝以下都一陣陣的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