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璟瞳安排在公司的一間有落地玻璃窗隔絕的會議室進行這一堂課,任芙和伯蕥會在會議室里上課,而記者朋友們只能在室外拍照。當天超過三十多個記者搶著最佳位置要拍最好的照片。
伯蕥已率先被一早按排到房間里待著,她很緊張的坐在沙發里,叫自己別理會外面的記者已經像見到動物園奇珍異獸似的猛拍照,她拿出調音器,很專業的自己的結他調音。
一陣的騷動引起了伯蕥的注意,她抬起頭,瞄到外面的記者圍住了任芙拍照,任芙只微笑揮手,毛毛則護著她進入去會議室裡面后便關上門。在會議室里,任芙脫下墨鏡,走過去伯蕥對面的沙發坐下來。
「別緊張,有我在。」戚任芙拿起結他,保持微笑道:「開始吧,我的小老師。」
她的笑容,好像有魔力一樣,讓伯蕥的緊張都一去而空,只要有任芙存在的地方,她都感覺空間只有她和她,沒有其他人。「好,昨天我們已經彈到一半了,今天你先從頭再彈到昨天教到的地方,連續彈十次,我會一路助你調整整首曲的順暢度。」
「一來就那麼狠,今天不是做給記者看看的嗎?該練輕鬆一點的啊!你看,我指頭都破皮了。」任芙把她漂亮的十指伸出來抿嘴抱怨。
「少來,甚麼做樣,璟瞳叫我按進度上課,只叫我不用理會外面的記者。」伯蕥一把直尺又鞭打下去,外面的記者紛紛拍下那一瞬間,繼而彼此都笑了起來。
公璟瞳在外面看到也感到好笑,她失笑遙頭,伯蕥是天派來要管治這隻傲嬌的戚大小姐的!
「切……」戚任芙抿抿嘴,抱住結他開始彈曲子。
伯蕥專心起來,已經無視了外面的記者們,她該去觸碰任芙的手指調教位置時一樣會那麼做,二人偶爾貼得很近,也殺去記者不少gb。外面一直待著的公璟瞳也看得入了迷,伯蕥認的樣子很迷人,和任芙之間,很配。
不過她有點頭痛明天這群記者有多少會正面寫今天的訪探結他班的事宜。
兩個小時的結他班結束,伯蕥被毛毛陪伴走出來,記者們才不管被說不能訪問伯蕥,她一出來,記者們照樣問出很尖銳的女同性戀的問題,可伯蕥低頭沒回答,在毛毛和璟瞳的掩護下離開了。
接著記者們被安排進去會議室和任芙談一下演唱會的事,一遇到談及伯蕥和她的之間的關係,即使璟瞳姐有叫過她答朋友,她也絕口不回應。在任芙角度,說出口是朋友,日後到她要向世界公布才難辯解。
公璟瞳見到每一回任芙那麼堅持,不知道讚許她,還是擔心她。
今天的賭注,在第二天揭曉,好壞參半,一開始獨家的八音娛樂雜誌依然堅持戚任芙和伯蕥有一腿,有一半則是認為讀者應該會有點小疲勞,所以改了些口風,暗示她們或許只是朋友,是戚任芙公司為了催俗她的大碟和年尾的演唱會而作的宣傳……
即使這樣,她們之間所鬧出的同性戀緋聞已造成了社會不少的輿論,有支持與反持的團體在對抗互罵……
影響在後勁才來到,由於雜誌所寫到太過逼真,開始有不少正在傾談找任芙拍廣告的品牌都紛紛轉了口風,找了另一位當紅新人女歌手;亦有一些一直找任芙代言的產品合約快到期,在跟他們傾談續約之時,對方亦很轉了個大圈的告訴他們公司老闆想再考慮再回覆。
公璟瞳沒有把這些事告知戚任芙,但紙包不了火,隨著只餘下宣傳簽唱會,商演和晚會演出都一下子減半,廣告一個也不用拍,合約到期的代言已另找人拍了新廣告之下,戚任芙已經知道了。
她倒沒覺得怎樣,還很積極纏著伯蕥加緊練結他,但記者每一次拍她和她上課時的一些細微的觸碰,第二天都會被炒作。
公璟瞳很無奈之下,叫了戚任芙和毛毛進去會議室。
「任芙,停止上課,不能再讓記者炒作,你這樣下去,會影響演唱會的銷量。」她不想做到這一步,但是……某幾間雜誌根本咬著任芙不放。
「我不要,已經不能私下跟小蕥見面,不能和她像普通情侶一樣去約會去看電影,手牽手,這三個月連親一吻都沒有!只有短短的兩小時,難度也要剝奪我嗎!」任芙氣瘋的捏緊了拳頭,她吸一口氣像是宣布:「失去所有我都沒所謂,我撐到現在,只因有小蕥。」
「不用我說,我想你已經知道所有廣告商都換走你,沒有人找你演出,大碟銷量總算是因為歌迷的愛戴撐住銷量,你的人氣是直線下滑,外面對你們的同性緋問可圈可點,偏向壞的口風!可站在公司立場,沒人氣的歌手,是不會投放資源給你辦演唱會,公司有考慮把你演唱會的檔期換成組合sq,她們最近很紅,大碟銷量也和你這一隻差無幾,我已經極力反對,可輿論再偏壞的方向走,在公司立場,我也支持不了你。任芙,你就想這樣下去嗎?你想想你多辛苦才到這個位置,你就希望得到這種失色的結尾?你可以選擇公開與伯蕥之間的關係,但……不是現在,至少做好年尾的演唱會,把它做好,作為你此生無憾的代表作。」
戚任芙捏緊了拳頭,咬著唇,內心很掙扎,最後……她回想起一個前輩跟她說過一句話:唱歌是一種藝術,妥協也是一種藝術。
鬆開了拳頭,她很無力的問:「那我該怎麼做……」
璟瞳和毛毛都鬆一口氣,只能對她很殘忍說:「在演唱會之前,不能再接觸小蕥,開記者招待會,說你和她只是好朋友關係,也可以說是中學的師姐妹,兩個人很有緣份,到時我會找人替你寫一份稿。」
戚任芙咬著唇,忍著淚水站起來,一言不發的衝出去。
毛毛為難的看了璟瞳姐一眼,緊接追出去跟在任芙身後。
與此同時,夜校的校長招了伯蕥在上課前見上一面。
伯蕥已有心理準備,她的結他課也只餘下一些年輕人的班,鋼琴班也只有璟瞳的哥哥的女兒繼續由她來執教。她吸一口氣推開校長的門,校長讓她坐下來,坐下之下,校長有點遲疑,但還是開口:「最近關於你的新聞……對不起,伯老師,說實話會影響學生,亦有不少家長打來關心這方面,怕你會傳達一些不好的思想給學生們,所以……」
「校長,我明白,今天上完這一課後我會自動辭職的。」伯蕥站起來,對校長恭敬彎腰道:「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與教導。」
「別那麼說。」校長對她的態度,反而有點不好意思。
伯蕥微笑出去關上校長辦公室的門,關上后的一刻,她的淚水悄然滑落,用手背擦乾淚水,她要用她最專業的態度,好好完成最後的一堂國文課。
回到了璟瞳的家,不意外璟瞳還沒回來,因為最近她為任芙的事都工作到半夜一點左右才回來的。
心好像被掏空一樣,伯蕥連晚餐也沒胃口吃,泡了個熱水澡后便躺到床上,目光空洞。這時候,手機咚了一聲,她拿來撥開一看,是任芙傳來的。
『我不想由別人來告訴你,就是……我們不能再上課了,在演唱會之前不能見面,我決定要做一個最捧的演唱會作為我歌壇最後的作品,你要等我,好嗎?』
己讀。伯蕥卻已經回不了。
沒多久,璟瞳回來了,她打開門見到伯蕥拿著泡麵,目光空洞的盯著電視機吃著。她走過去叫了她:「小蕥,你平常都不吃泡麵的。」
「沒甚麼,只是突然想吃。」伯蕥猛然的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你……知道了?」璟瞳就知道任芙的個性,她寧可親手傷害伯蕥,也不要讓別人來動手。
「嗯……」伯蕥停下動作。
璟瞳伸手把她抱緊,一剎那,伯蕥失控的哭出來,抱住璟瞳一直哭,一直哭,哭到雙眼都刺痛,眼淚仍然滑出來,直到她很累很累,累到睡昏過去。璟瞳心疼的摸著她的臉,嘆了一口氣……
她沒想過伯蕥會那麼傷心,也沒想過戚任芙愛伯蕥也那麼深。
有些愛情是註定的。
她們註定會重逢再相愛,卻也註定……路很難走。
記者招待會在一星期後舉辦,這段時間戚任芙沒有收到伯蕥的回訊,打電話過去,伯蕥的電話一直響到斷線也沒有人接聽,甚至到這兩天電話也關掉。她感覺到伯蕥故意離遠了她,心裡很顫抖,在休息間里她一直很忐忑,一直打電話給伯蕥。
到了璟瞳跟她說要準備出去了,她才洩氣的把電話關掉,拉住她問:「她怎麼了,璟瞳姐,她是不是又要放棄我了?」眼眶一濕,她無辦法冷靜下來,感覺她走出去開完這個記招,她和伯蕥就要完結了。
「你就那麼不相信她嗎?你說她放棄你?可你從來都不清楚小蕥她為你承受了多少傷害!你知不知道她……算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因為你和她的新聞,學校暗示對學生有影響,她已經自願辭職,琴行的結他班也因為家長的關係,刪減到只教一些大學生的班,鋼琴更是只餘下我哥的女兒,她從來不告訴你,就是不希望影響到你,她想你無顧慮去衝你的事業,任芙,她成全你,你又懂嗎?」
任芙瞪大了一雙淚水,她隨之默然的鬆開拉住她的手,抿住了唇,低頭一聲不發。直到璟瞳的助理敲門進來說要出去了,戚任芙抹走了眼眶的淚水,準備走出去。璟瞳在背後叫住她道:「任芙,你知道你應該怎麼做,對記者怎麼交代,所有事都在於你一念之間。」
戚任芙頓了一頓,並沒回頭,挺直了腰,跟著她的助理走出去。
她一個人坐在一堆的麥克風前面,場面的誇張,媲美她獲得女歌手新人時被採訪的時候,由她從門后出來開始,騷動便起動,鎂光燈閃過不停,連坐下來后,鎂光燈還閃了好一會兒,快閃瞎她的眼睛,才停了下來。
喉嚨很乾,嘴巴好像被黏住一樣難以開口,她盯住桌面上那份稿子,事前她幾乎已經會背,可此刻,她……一個字也記不起來,也開不了口。
在場記者開始躁動著,著急怎麼她遲遲不開口說話,而任芙就在此時開口了。
「我……從來沒想過要為一單緋聞而召開記者招待會。」戚任芙微微的露出一絲的苦笑,這個笑容,也讓鎂光燈閃不停。「各位記者大哥大姐的創作能力讓我佩服,這一回我輸了,我不能繼續保持沉默,讓事件隨大家淡忘而不再報導。事件上的確影響了我的工作,但我身為藝人,本來就要承受此類的風險……」
她停頓了一下,鎂光燈又開始爆閃起來,她吸了一口氣再繼續說:「可是各位的報導卻嚴重影響了事件中的另一個主角伯小姐。」她臉容霎時變得嚴肅,鎂光燈又閃過不停,停了后,任芙才繼續很嚴正說:「伯小姐的生活與工作已受到嚴重的影響,她不是藝人,是不用承受這種風險,我在此……要正式聲明……」戚任芙停了一下子,眼眶有點濕意,呼吸有點沉重,她簡單作了一個結尾:「我和伯小姐,在中學結識,我們是朋友……請大家不要再影響伯小姐的生活,多謝各位。」
她迅速走下台去,毛毛即時護送她回去休息間,鎂光燈沿途閃過不停,記者高聲的追問她一句也聽不進去。回到休息間,璟瞳緊瞅住她,任芙下一秒便落下熱淚,伸手抓住璟瞳的衣領,哭聲大罵:「你滿意了嗎!我要見她!馬上!」
璟瞳把她抱住,用眼神示意毛毛去看好大門。「冷靜一點,任芙。」
「……璟瞳姐……求求你……讓我見她……」任芙撲在她的懷中,抓緊她的衣衫,一直哭,一直哀求……
哭聲縈回在璟瞳的耳畔,突然有種心力絞碎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