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了大廳往東南方行,一排石階緩緩而下,深入地面丈許,那是一座半埋在地下的石室,一進室內,一片鬼哭狼嚎之聲,空氣中夾雜著血腥和屎尿的臭味,宋楠皺眉看去,十幾名韃子俘虜被扒了衣服綁在柱子上,幾名明軍士兵正嬉笑著那皮鞭蘸了冷水往他們身上抽打,韃子兵嘰里咕嚕的叫喊,有的已經屎尿齊出,狼藉一片。
宋楠皺眉道:“幹什麼拷打他們?”江彬撓頭道:“我是想先給他們個下馬威,折磨羞辱一般狗韃子,他們怕受罪,那咱們的事豈不就容易些么?”宋楠苦笑道:“這當中可有頭目么?”江彬問身邊的士兵道:“可有韃子頭目?”士兵道:“不知道,問他們都說是普通士兵。
”宋楠問:“弄清楚他們的名字和身份了么?”士兵搖頭道:“不清楚。
”宋楠暗嘆一聲,事情要作假自然不能全假,姓名、身份都要對的上號,而且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方可選擇最佳的人選,江彬看來完全沒理會這些因素。
“放開他們,讓他們穿上衣服,我要知道他們的名字和身份,最好他們當中有韃子頭目,當官的更加惜命,比普通韃子士兵的供詞也更有說服力。
”宋楠輕聲道。
江彬點點頭,揮手命人給韃子降兵鬆綁,眾韃子兵一個個抖抖索索的穿上衣服,排成一排站在那裡,宋楠看了一圈,這些傢伙長得跟漢人差不多,若不是服飾髮型不一樣,還真看不出和漢人的差別來。
“告訴我,你們中誰是頭目?”宋楠問道。
韃子兵們只求速死,對這個問題熟視無睹,誰也不願臨死前還供出自己的頭目,反正也活不了,多說一句話都是多餘。
“你們聽好了,本來你們這些韃子滋擾我大明邊鎮,劫掠燒殺無惡不作,落到我們手裡便是殺千刀也不為過,但這一次咱們千戶大人卻不想殺你們,只要你們供出你們當中的頭目,便可重獲zi you,放你們回去和家人團聚。
”宋楠厲聲道。
眾韃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兩方交戰從來就沒有被俘虜還能活著回去的,都是想盡辦法的折磨死對方,怎麼惡毒怎麼來,今日居然會有這等好事落在自己頭上?長生天開眼了么?韃子兵們相互交流著眼神,有的人蠢蠢yu動,突然一名韃子兵高聲的嘰里咕嚕說了幾句話,頓時其他韃子兵都神色肅然個個緊閉嘴唇不敢亂動了。
宋楠看在眼裡,問江彬道:“大人可知道他說了什麼話?”江彬伸手召來一名士兵道:“你不是懂韃子話么?剛才那廝說了什麼?”那士兵道:“那廝是叫他們不要相信我們的話,說我們是騙他們的,最終難免一死;如果供出官長,回去后全家殺光,一個不留。
”江彬怒道:“日娘的,這狗韃子定是個當官的,來呀,拉他過來,給他嘗嘗手段。
”宋楠本想反對,但一想,這些韃子兵遠比自己想象的難纏,殺一儆百是必要的;兩名士兵蒿住那說話的韃子兵拖了過來,江彬二話不說飛起一腳便踹到那韃子兵的嘴巴上,只聽‘喀拉’一聲,那韃子兵的下巴骨被踢的歪到一邊,幾顆牙齒連同碎肉和鮮血從歪斜的嘴裡噴出;江彬一動手,幾名行刑士兵立刻一擁而上,拳起腳落一頓狂揍,那韃子兵全身骨頭登時斷了幾十處,像一灘爛泥攤在地上。
“丟到野地里喂狼去。
”江彬喝道。
士兵們拖了那韃子兵便走,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怵目驚心。
眾韃子看的心驚肉跳,死便死了,死前受這般苦楚可受不了,剛才拖走的那人明顯還沒斷氣,這麼大冷天的被丟在野地里,不被凍死也被野狼給撕了,這般死法實在慘不忍睹。
韃子兵們不停的咽著吐沫,連看都不看看眼前的明軍眾人了。
宋楠道:“諸位,你們的家人在翹首企盼你們歸去,難得咱們千戶大人開恩一回,難道你們便要白白浪費這次機會么?都想像剛才那人一般被打個半死丟出去喂狼?”一名韃子兵忽然道:“左右是個死,出賣官長還要連累家人,我等可不能說。
”宋楠微笑道:“只是說出誰是當官的罷了,不算是出賣吧。
再說了,回去后誰又知道你們說過呢。
只要你們合作,我可立誓放你們活命。
”那韃子兵道:“活著回去的人難免漏了口風,誰說誰倒霉。
”宋楠哈哈一笑道:“好辦,來人,帶他們下去,每個人都要供出官長的名字和職位,然後統一比對,若是有對不上號的,或者拒不交代的,殺無赦;這下你們個個都交代了,誰也脫不了干係,看誰回去還敢嘴巴不嚴實。
”眾韃子一聽,頓覺是個好辦法,活命固然好,但回去后若被人捅了漏子連累家人那可得不償失,這麼一來人人有份,誰都會將嘴巴閉得緊緊的,至於被供出的當官的,肯定是個死了,死無對證,這事便妥了。
當下眾韃子兵被帶下去單獨交代,不一會十三張紙片匯總上來,除了兩名韃子俘虜交了白卷之外,其他的韃子俘虜們都得了滿分,兩個交白卷的傢伙正是韃子中的小頭目,正好一胖一瘦,胖的叫達魯赤是個牌子兵頭;而那名瘦子居然是個百夫長名叫花不溫。
江彬意外之極,本以為這裡邊最多有什長之流的兵頭,不料居然冒出兩條大魚來;宋楠也極為高興,官職越高,也越是惜命,便越容易下手,不枉費自己花了一番功夫。
兩名韃子軍官面色青白的被帶進一間密室,江彬屏退閑雜人等,只和宋楠單獨提審兩人,兩人身份暴露自忖必死,唯求死的痛快少受些苦楚罷了,問答之際倒也說話乾脆,有問必答,也不拐彎抹角了。
原來在蔚州以北的韃子兵寨堡中本來只有些低級的兵頭駐紮,韃子兵南下滋擾本就是游騎來去,根本不會長期駐紮一處,花不溫和達魯赤本來在更遠的北方軍營駐紮,但聽聞蔚州寨堡最近劫掠了不少物資還有不少婦人,花不溫閑的蛋疼,想偷偷跑來弄些油水順便快活快活,那達魯赤是他手下的牌子軍頭,兩人臭味相投,帶了幾十名親兵便來到了蔚州黑山堡一帶。
只可惜流年不利,也不知是那根香沒燒到長生天座前,好巧不巧,江彬恰好展開抓俘虜行動,兩人沒來得及逃走,被江彬的手下一股腦給俘虜了。
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用這句話形容這兩個傢伙此時的心情可謂是毫不為過,兩人悔青了腸子,自忖此次必然無幸,交代完之後便梗著脖子等著挨刀了。
江彬和宋楠聽完這兩個倒霉蛋的故事相視大笑,冥冥中似有天意,韃子百戶的身份更能讓人信服,剩下的事情便是要說服這兩人中的一位,然後等待方大同來驗貨了。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一對應聲蟲(求收藏)在兩名韃子軍官的張口結舌之下,宋楠將自己的要求娓娓道來,花不溫和達魯赤怎麼也沒想到,迎接自己的不是磨快的砍頭刀和無盡的折磨,而是這麼個奇怪的要求,兩人瞠目半晌,相互打著眉眼,從對方的眼神中都看出了極度的懷疑。
“怎麼樣?你們只需做了口供,證明我蔚州城中有人給你們通風報信與你們勾結,便有活路,我們非但不殺你們,還會贈與重金,放你們平安歸去。
”宋楠悠悠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