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現在渾身沒有一丁點力氣，要拄著亮銀槍才能站穩，也是能嚼舌頭自盡的。
不過，嚼舌自盡這種死法，需要莫大的勇氣和大無畏的精神。
而華常青，恰恰缺乏這些。
所以他決定打感情牌。
他看著步步迫近的上官琉璃五女，顫聲道：“琉璃，你。
你……你不要聽他胡說。
你，你還記得當年我們一起加入逍遙派時的情形嗎？我們齊心協力，過懸索，攀天梯。
闖幻境……是我，是師兄我幫你連過三關，成功拜入逍遙派門下的啊！”“琉璃你還記得嗎？十八年前。
你急於求成，練岔了氣。
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是我，衣不解帶照顧了你整整一個月。
在那一個月里。
我放下修行，寸步不離地守在你床頭，為你熬藥，喂你進食，我自己卻連個囫圇覺都沒有睡過一場……”“十五年前，你遊歷遇險，我接到傳訊，不眠不休一氣連趕三天三夜的路……”“十二年前，我得奇遇，尋得一門飛天琉璃體……”王超哂然：“施恩圖報。
”華常青充耳不聞，用一種情聖特有的憂鬱眼神，專註地看著上官琉璃，眼裡甚至還在蘊釀淚光：“我們一起拜入逍遙派，一起在師父座下修行……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你還記得我們的海誓山盟嗎？還記得我們約定，要攜手遊歷天下，要一起修成化神，一起飛升靈界嗎？還記得我們曾對著月亮發過誓，就算是死亡，也無法把我們分開嗎？”王超面無表情，淡淡評價：“狗血文青。
”華常青已經徹底進入狀態，根本不理會王超說些什麼，只用最深情，最專註的眼神，凝視著上官琉璃，眼角淌下兩行熱淚，慘然道：“琉璃，我們之間經歷的一切，我一刻不曾或忘。
我對你的好，你難道不記得了？你難道真忍心殺我？”靈光罩外，圍觀眾鴉雀無聲，全都靜靜聆聽著華常青的話語。
普通npc不會有什麼心理活動，但其中那不到二十人的遊戲者，則全都面露欽佩之色。
他們非常佩服華常青的麵皮厚度。
剛才佔上風時，還得意洋洋，囂張不可一世。
眼下落入下風，立刻就放低身段，企圖用柔情手段，換回一線生機。
為此，他甚至還流下了眼淚。
這是多麼寶貴的男兒淚啊！寶貴的讓所有圍觀的遊戲者們，都既是欽佩不已，又是噁心欲嘔。
慕霜晴抱臂冷哼，低語道：“此人可鄙！”沈紫靈贊同點頭：“極度無恥！”青兒道：“方才不可一世，此時痛哭流涕。
這樣的人，也算是男人？”慕霜晴續道：“說來說去，全是他對別人的好。
哼，把自己對別人的好記得一清二楚，卻一句都沒提過別人對他的好。
我就不信，這麼多年，那琉璃姑娘就沒有為他做過一件事！”靈光罩內，華常青兀自垂淚述說著：“琉璃啊，師兄為你做了那麼多事，為你付出那麼多，難道就因為兄一時糊塗，做下錯事，你便要不顧從前的一切，定要取為兄性命嗎？”王超眼角抽了抽，決定來段配樂，背著雙手仰天清唱：“雲里去，風裡來，帶著一身的塵埃，心也傷，情也冷，淚也干……悲也好，喜也好，命運有誰能知道，夢一場，是非恩怨，隨風飄……”王超的歌聲很動人。
更離譜的是，當他唱起歌時，天空之中，居然平空響起了音樂伴奏。
於是華常青苦心營造的氣氛，一下就被破壞得乾乾淨淨。
華常青的話聲戛然而止，正要外往淌的一滴淚水，也卡在了眼眶中。
靈光罩外，慕霜晴和青兒同時噗嗤一聲，笑得花枝亂顫，笑到互相抱在了一起。
就連沈紫靈，也咯兒笑了一聲后，方才醒悟自己與王超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能落入他的節奏中。
於是勉強止住笑聲，但眉眼之間，仍禁不住不停地流淌出笑意。
靈光罩內，正向著華常青一步步逼近，即使他淚流滿面，即使深情陳述，也毫不動容的上官琉璃五女，則齊齊腳步一亂，不斷攀升的復仇氣勢為之一滯，險些被打斷。
師棠妃更是腳下絆蒜，差點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慌慌張張地站穩后，師棠妃紅著臉，狠狠地瞪了王超一眼。
而王超對此卻是視若無睹，仍背負雙手，仰望天空，深情歌唱。
那平空響起的音樂伴奏，環繞在他身邊，簡直將他襯成了一尊憂鬱王子。
上官琉璃眼角一抽，用力咬緊牙關，雙手緊握成拳，指節捏得發白。
琉璃無瑕的手背上，綻出青花瓷紋一般的細小青筋。
她連連深吸好幾口長氣，方自按捺住心頭的火氣。
然後她心裡默念著：“千萬不要理會那人，否則就要落入他的節奏了。
不要理他，視他不見，聽他不聞，拿他當空氣……”一邊如此告誡著自己，她一邊走到華常青面前，昂起下巴，用看著陌生人的淡漠眼神，視線斜向下漠視著他，冷冷道：“華常青，你為我做過的事，你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我為你做過的事呢？想來你已經不記得了。
不過無所謂，我不像你，不會將我為你做的事，一件件掛在嘴邊換取同情。
我只想告訴你，不管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現在都不重要了。
現在，你我，已是，不共戴天的，死敵！”華常青臉色一變，顫聲道：“琉璃你……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居然還是不肯放過我？”“你跪下來求我啊！”上官琉璃冷笑，“若你肯跪下來求我們，我們就給你一個痛快，這一次，就不折磨你。
”“求求你們！”華常青沒有任何掙扎猶豫，果斷無比地噗嗵一聲跪了下來，“琉璃、棠妃、薇兒、琰兒、小笛……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不要折磨我，看在以前的份上，給我一個痛快吧！”他一邊說，一邊連連磕頭。
看著華常青死狗般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上官琉璃五女眼中，同時流露出極其微妙的表情。
似是心中殘存的，對華常青最後的一絲情感，也隨著他此時的舉動蕩然無存。
“我以前還真是瞎了眼。
”師棠妃喃喃說著，眼中淌下淚來。
這淚，並非為華常青而流，而是在為她自己從前的眼光懺悔。
上官琉璃仰起頭，深吸口氣，將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抑了回去。
隨後她轉過身去，看都不看華常青一眼，彷彿那只是一件讓她噁心的垃圾。
“小笛，給他一個痛快。
”她揮了揮手，動作雲淡風輕，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力度，向是在徹底地，揮別自己的過去。
越小笛用力抹了抹眼，上前一步，長刀一斬。
噗，血光綻現，華常青人頭高高飛起。
飛在空中的人頭，臉上浮出如釋重負之色，隨後又緊盯著上官琉璃五女，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怨毒。
最後更看了一眼王超，眼神怨毒如魔。
“我還會回來的！下一次，你們這些賤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華常青用最後的意識，無聲地發出了報復的宣言。
之後，冰冷黑暗，絕望死寂的死亡，再次來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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