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從床塌上驚醒。
這大床上鋪著一整張精美華貴的黑貂絨織毯,躺在上面,柔軟絲滑的能陷沒人的身體,四周是懸浮著的層層素色帷幔,重重珠簾,帷幔隨著微風輕輕拂動,珠簾也叮咚做響,她順著帷幔向上看去,沒有屋頂,極目遠眺是燃燒著的血色蒼穹,不時落下獵獵作響的火雨,卻被籠罩著房間的無形結界彈開。
她則身穿一身象牙白色的絲綢長袍,這長袍算不上貼身,也沒有舒適可言,似乎僅僅是把她套在裡面一樣。
她一刻也不想停留的跳下床,掀開一層一層礙眼的帷幔,小跑著想要逃離。
終於看見一扇門,她推開門——
“她醒了,”門外跪成兩排的婢女發出悉悉索索的小聲議論,她們一個個手捧白玉托盤,垂首斂袖魚貫而入,畢恭畢敬跪在她面前,“請奴婢們為王妃洗漱更衣。”
阿狸眼睛往那一個個托盤上一掃,成堆的琳琅滿目的珠寶,精緻繁複的禮服,鑲嵌著寶石的王冠——
真是無比噁心。
一把掀開那些婢女,不顧她們的驚呼和托盤摔落在地的聲音,她衝出門去,她要找到他。
然而這並不是容易的。
她對魔界一無所知,這魔宮不同於任何她曾去過的地方,奔跑著兜兜轉轉了一天,她甚至沒見到任何人,那些成群的婢女也消失不見,最終,她又莫名回到了那寢宮。
如果他不來見她,她是永遠無法找到他的。
就這樣過了兩天,她終於聽到熟悉的對話聲從寢殿外遠遠傳來。
“御尊的意志沒有任何人可以違抗。這就是我們的使命。”
“我還是覺得這樣有違黃金契約的初衷……當然,我的一切隨時供御尊驅使。”
“冥樓!渡鴉!”阿狸急急的喚他們,索性那惡魔並未解除她呼喚他們的權力,冥樓和渡鴉閃現在她面前。
“人類小姑娘,”赤瞳烏鴉停在她掌心,“好久不見啊,我現在應該怎麼稱呼你?是應該叫王妃嗎?”
冥樓盯著她,淡色的雙瞳流露出一絲果不其然的嘲弄。
“我想見長生。”阿狸指尖握的發白,“可我找不到他,你們能幫我嗎?”
“小姑娘,如果你用王妃的身份命令我們,我們自然無法拒絕。”渡鴉撲棱著翅膀,“只是這事有些難辦,一則御尊根本不想見你,二則他現在要展開他的征伐,大約也是顧不上你的。”
“什麼征伐?”阿狸喉嚨一緊。
“哦,你還不知道啊。”渡鴉歪頭,“御尊回歸以來第一件事就是削弱了黃金契約的效能,如今惡魔在人間不通過血祭也可以使用一部分魔力了,我猜這應該是要向人間宣戰了。”
阿狸臉色煞白,“為什麼?”
“很簡單,因為他想要一個人類,卻又被這個人拒絕,他的怒火所承載的威壓自然會發泄到這人的同類身上。”冥樓的嘲諷勾在嘴角,“阿狸小姐,你成為的血祭的那一天,想到今日的下場了么?”
言畢,冥樓消失不見。
“小姑娘,你也不要太難受了,你既然已經成為血祭,已經不能完全算一個人類了,況且你是你,他們是他們,又和你沒關係,弱肉強食本就是萬物運行的道理,生命就是時間輪迴中的塵埃……御尊的怒火需要殺戮來平息,這也並不是你的錯。”渡鴉企圖說些寬慰的話,卻只見阿狸臉色越來越蒼白,他只好道,“我依舊響應您的召喚,我先告辭了。”
渡鴉消失了,阿狸跪坐在地上。
“幫我洗漱更衣。”她輕輕說。
那些手捧托盤的婢女不知道從何處憑空閃現,面如死灰的她被層層璀璨珠翠包圍。
***
終究還是以色侍人啊,阿狸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銅鏡中光彩照人的容顏。
“長生,我想見你。”
她朱唇輕啟,魔尊閃現在她身後,單手輕輕撫在她肩膀上,好像一直就在這裡似的。
她微微顫抖的手握住他的手,壓抑住心中無限的憎恨與厭惡,“長生,我聽說了你要討伐人間的事,我懇求你,不要……人間生靈無數,我不希望你手沾殺孽……”
“殺孽?”他抽回手,一聲冷笑,“阿狸,你跟我說殺孽?你忘了嗎?我是魔尊,我就是殺孽。”
恐懼,熟悉的恐懼水草一般從腳底纏住她,她本以為她已經不怕了,沒想到這源於本能的懼怕依然牽扯著她的心,她努力的轉過身,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他。
他狹長的眼中流露出意料之中的一抹驚艷,片刻,嘴角盪開一個滿意的淺笑,指尖輕撫她的輪廓,聲音曖昧,“這翡翠與貓眼石鑲成的花鈿是我連夜命人打造的,果然很襯你的發色。”他俯下身,火熱的唇輕輕親吻她的發頂。
阿狸寒毛倒豎,他語氣中求歡的意味溢於言表,都不用說多餘的話,那滿溢的情慾彷彿一雙不容拒絕的手拂過她全身一樣,讓她毛骨悚然。
“長生,”她不自然的站起身,魔尊眼神立刻冷了幾分,她頂著那眼神,頭皮發麻,“我請求你,放過無辜的人,為此,我願意做一切事,請你告訴我,我應該如何做才能讓你的怒火平息?”
他俯視著她,笑容變得凜冽,好像再看什麼特別可笑愚蠢的東西,“你是我的血祭,你的一切已經屬於我,”他一隻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但你也有些用處,我可以告訴你,只要你用心,平息我的怒火併不是一件難事。”
他笑得更加無情,“可我偏偏不想告訴你該怎麼做。你來猜一猜,猜對了我就答應你,猜錯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還需要猜嗎?似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阿狸墜了星一樣的雙瞳流露出堅韌凄楚的眸光。
她踮起腳尖,雙手環住他的頸,輕啄他的嘴角,魔尊冷冷的雙眼審視著她,黃金雙瞳銳利的眼神似乎能把她看穿,可那漸漸握緊的雙拳出賣了他的心境,他對她的渴望確實難以克制。
阿狸鼓起勇氣,試圖含住他抿著的下唇,用丁香小舌不斷挑逗他,他雙眼中終於噴出膨脹的慾火,猛地攬過她纖細的腰肢,頭往前探,一口咬住她伸出的舌尖,粗暴的拉出更多,好讓自己含住細細品嘗。
唇舌激烈的交纏,阿狸漸漸無法呼吸,魔尊不斷用自己粗糙的大舌攻擊她害羞的香軟小舌,輕車熟路的撬開牙關,低頭繼續無情的掠奪她清甜的津液,強迫她深吻。這吻激烈而羞辱,令人臉紅的水聲在寢殿里回蕩,阿狸漸漸無法招架,軟在他懷裡。
不知吻了多久,他終於輕輕放開她,喉結上下滑動,低頭含住她又薄又小的泛紅耳尖。
“阿狸,你喜歡我嗎?”他在她耳邊輕輕問。
“……喜歡。”
這個角度,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不過這就夠了不是么?她畢竟已經宣之於口。就算是惡魔,也不能一次就奢望太多。
而此時此刻,要他控制住立刻佔有她的慾望,才是對他最殘忍的凌遲。
一把抱起被吻的輕顫的人兒,如同抱著一隻受傷的白鴿,他向寢殿正中的卧榻走去。
下一章正式吃肉
渡鴉真是個安慰人的小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