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兒被左子修抱在懷裡。
路上,雨越下越大,那柄油紙傘在風中搖搖欲墜。
左子修索性將傘收了。
他將靈力外放,雨絲自身側彈開,小九兒心中暗嘆這是仙術,仰起頭看左子修隱在雨霧中的臉。
她想說什麼,但渾身發冷,牙關打顫,字不成聲。
“放課就回回春居吧,有什麼難處困惑就同我說,別再折騰自己。”左子修將她摟得更緊一些,靈力凝成一股極細的涓流渡給她。
她修為尚淺,方才鍊氣,還是崇峽里的太子怨魂強塞給她的。這具身體仍與凡人無異,太過纖細脆弱,稍有不慎,就會碎裂崩潰。
左子修抱得戰戰兢兢,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對不起。”小九兒神志不太清楚,靠在他胸口,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雲松冷香,混了一股散不去的水意寒涼。
她說:“我以為這幾天都在忙,不敢打擾你。”
“是在忙。”左子修說:“忙著想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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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叄天里,左子修也沒有回回春居,就一直在靈泉瀑布下苦修冥思。
半個時辰前,他被關瑞拽了出來。
關瑞方才安置完變作廢人的關儀,回山不久,就火急火燎地來找左子修。
“你還有閑心在這沖涼?小姑娘都快被人欺負死了!”關瑞叫苦不迭:“你也不去看看!”
左子修問:“誰敢欺負她?”
關瑞無語凝噎,臉上表情忽青忽白,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沒人敢欺負她。”左子修又回到瀑布下,閉上眼說:“這是無名山。”
關瑞故意掐著嗓子喊:“是啊,這是無名山,誰不長眼敢欺負青瀾仙尊的親徒,您的髮妻?除了您還有誰?”
這番陰陽怪氣,左子修算是懂了。
這是罵他呢。
“我沒欺負她。”左子修揉了揉眉心,起身上岸,擠干白袖上的水,空清目光眺向雲霧間的主峰。
許久許久,他輕嘆了口氣。
“你們不是吵架了吧?”關瑞滿頭問號。
他不明白,這倆人方才從秘境中出來,不說蜜裡調油,怎麼也是生死之交,不該感情一日千里么。
難道在秘境中發生了什麼?可關瑞分明聽妹妹說,他倆人在秘境中心合神契,一個眼神就能互相明白對方心意,羨慕得關儀嚎啕大哭。
“沒吵架。”左子修低聲說:“只是不知她喜歡什麼。”
“那你就去問啊?”關瑞指了指從劍堂的方向,“你堂堂青瀾仙尊,難道不能去看望弟子么?”
“有失公允。”左子修說:“也不得見的她喜歡。”
是,關瑞知道如此親臨看望,的確是關心太過。左子修門下的弟子重臨,總是優柔多慮,弄得關心則亂。
關瑞長長地嘆了口氣,算是看透左子修這剛直過正的性子了。
“可她是你人間的妻子,你親自帶上山的徒弟,你不關心她,誰關心她?”
關瑞嘖嘖搖頭:“我聽說這幾天她都住在從劍堂靜室,想必是紀霄特許給她的房間。再這樣下去,估計她要拜紀霄為師了。到時候就輪到紀霄關心小姑娘了。”
左子修眸光一冷,很快又收了回去。
他說:“若她覺得這樣好,也無妨。”
“無妨?靜室里就一床薄被,我聽醫堂的弟子說,她已經高燒兩天,劍都握不住了!”
左子修眉頭更緊,仍然搖頭:“既然她不願意回回春居,那便循她意思。”
關瑞險些以頭搶地,“你倆這性子真的是一模一樣,要氣死人的!倔,都倔!你倆比著倔,看誰倔得過誰!”
“……”左子修說:“不行,她身子弱,修為更遠不如我,哪可能撐得住?”
念及此處,左子修忽然心意通達,直奔主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