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什麼?
左子修陷入一道極難無解的謎題,一時進退維谷。
他已經到了回春居門口,但心中鬱結,轉身去往屋后的竹林。
這片竹林依靈泉水而生,風過林間,竹葉清香裹挾著寒涼水汽,翠竹越發修長挺立,左子修也收起心緒,步伐越發沉穩。
“仙尊,您怎在這?”
一道沙啞的少年音響起,左子修猛然停步,才發現竹林內竟然有人。
黑袍弟子站在一株新竹邊,手上沾滿泥土。他自覺有失莊重,趕緊掐訣清理,俯身對左子修行禮:“見過仙尊。”
“鄔巡。”左子修呼吸幾瞬,才回憶起這位弟子的名字,問:“你怎在這?”
“重臨他說今年山上雨水多,新竹可能不適應,央我前來看看。”黑袍弟子苦笑道:“他本想自己來的,但聽聞御獸堂新出生的靈犬咬人了,誰都管不住,他只得親自去了。”
左子修默默頷首,心中不禁輕責重臨那優柔多慮的性子。
但和鄔巡相比,重臨更得他心意一些。
鄔巡是百年前,前任無名山宗主下山時一時糊塗得的私生子。生母是紅塵中人,鄔巡自小在那煙花之地耳濡目染,性子冷淡涼薄,內向自卑,平日里極不起眼。
前任宗主逝世后,無人願意接納鄔巡,自然而然地歸了青瀾仙尊門下。
雖然沒行拜師禮,但也算左子修的半個弟子。
左子修有意教導。這些年鄔巡修為已近化神,心性卻絲毫不進長進,整個無名山只有重臨會與他說上幾句話。
“仙尊?”鄔巡感覺左子修的目光落在他肩上,有千鈞之重,他不敢抬頭:“您可有吩咐?”
“沒有。你下去吧。”
“那弟子就此告辭,不打擾仙尊清凈了。”鄔巡躬身後退。
直至風過葉停,左子修才輕嘆出聲。
他說鄔巡心性不佳,他自己現在,心境也好不到哪去。
左子修折了一根翠竹,手中一轉,立刻成了一柄翠竹劍。他閉上眼,逐山風之意,借日光之盛,劍意煌煌。
殘月高懸,他的劍意陡然轉急。
日出東升,露水凝在翠竹之上,手感發沉。
左子修才發現一夜已過。昨夜夜露深重,他沒關回春居的窗戶。
他收劍回屋,發現小九兒已經起了。
小九兒穿了一身白色的練功服,在鏡前挽起長發,紮緊頭繩后,她起身對他彎腰行禮:“仙尊。”
“玉勢呢?”左子修問。
“半夜不舒服,拿出來了,已經洗乾淨收好了。”小九兒低聲說:“我覺著傷口不疼了才拿的。”
“嗯。”左子修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她頸側那截脆弱生嫩的雪白色。
“練功服是我問重臨師兄要的。”小九兒解釋。
眼看小九兒要出門,左子修問:“不用早膳么?”
“重臨師兄說山上有外門弟子們用的膳堂,他餵過白鳳就帶我去。”小九兒走到門邊,又行了個禮:“仙尊,我先去修鍊了。”
她轉身離開,左子修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他看了看桌上的醉竹釀,再看看未關緊的小窗,再看一眼仍然殘留藥液水漬的床榻。
他以為小九兒會有很多話要和他說,結果沒有。
她乖乖地去修行了,就像所有新入無名山的弟子一模一樣。
“哎……”左子修擰了擰眉心,握緊腰間佩劍,轉身往靈泉瀑布去-
重臨是故意來喂白鳳的。
他特意把仙果掰成幾塊,一點點慢慢喂,白鳳氣得直啄他的手。
“別鬧!”重臨低聲說:“再等會兒,小公主還和師尊說話呢!”
“我們沒話說。”小九兒年歲尚小,身形纖細伶仃,冷不丁地出現在重臨身後。
重臨嚇了一跳,手裡仙果全撒了,白鳳嗷嗷地叫。
場面堪稱雞飛狗跳,重臨悄悄望向回春居,發現青瀾仙尊沒跟過來,而是去了靈泉瀑布。
“師兄。”小九兒仰著頭,認真問:“還不走嗎?”
“走,這就走,耽誤了晨練可是大事。”重臨急忙帶小九兒往主峰走,走了好一會兒,終於憋不住了,問:“我聽聞,師尊不許你修劍道,你們可是吵架了?”
小九兒笑了下:“沒有,誰敢和青瀾仙尊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