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義微微一怔,登時反應過來,呆立片刻,忽的急急轉過頭去,向著身旁的幾名親兵喝道:“還楞著做什麼!速速傳令下去,連夜進攻安陽!” 那幾名親兵不敢怠慢,急急奔出城去。
申公義這才回過頭來,帶著笑容搭上了李密的肩膀,讚許道:“李將軍,卻還是你冷靜有智,難怪雨晴大人會囑意於你……可惜!只可惜這次逃走了那個女子,叫你的一大心愿,暫時落空!” 李密微微頜首,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那堵斷牆上,片刻之後,他忽的輕咳一聲,淡然道:“那也無妨,只是暫時罷了……暫時,而已……” “這、這是在哪?” 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石不語,便如所有正常人一樣,在睜開眼睛之後,問出了這個千篇一律的問題。
只是這一次,回答他的,並不是那些小說中描述的美女或者老者,而是巨大到遮蔽了視線的龜首…… “啊!” 在發出了一聲慘呼之後,驟然躍起身來的男子,方才意識到,面前的這顆巨首,正是黿鏊的頭顱。
或許是被主人的凄厲呼聲而驚嚇,阿青已畏懼的縮回了頭去,忐忑問道:“老闆,你醒了么?” 定了定神,石不語抹去了額頭的冷汗,側首望向四面。
在確定自己正身處海中之後,他長長的舒了口氣,一面盤膝坐下,一面問道:“這麼說,我們逃出生天了?阿青,既然你在這裡,那麼救援我們的的,難道便是……” “不敢!只是適逢其會罷了!” 一聲朗笑,忽在他的背後響起。
石不語轉頭望去,卻見不遠處正有數十人疾步行來,當先那人,正是器宗的自在生。
而伴隨在他的左右的,則是凝寒諸女、嘉妙、出塵子、秦暮一干人等。
“果然如此!” 石不語微微一怔,目光已對上人群中的紅拂,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而這片刻間,凝寒諸女都已越過眾人,搶上前來,將他擁裹在其中,雖然礙於一干旁觀者而略帶矜持,但也少不了噓寒問暖的關切慰問。
好在自在生等倒也識趣,知曉他們才脫大難,定有一番傾訴,當即避了開去,只約定在半個時辰后再會合商議諸事。
而得了空暇的石不語,亦在與諸女的言談間,漸漸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出他的所料,昨夜所發生的一切,果然都是器宗的所為。
那一日,紅拂自搭乘著黿鰲出海之後,很是順利的抵達了器宗的勢力範圍,當下便由幾名宗士領著,前去拜見自在生等人。
實際上,數年之前,在聞得逆者重出的訊息之後,自在生等人也早已傳訊各宗,嚴加守備。
而此時看了石不語的書信,他們方才得知,原來過去的種種異變,包括游雲客的身死,都與逆者有關。
大驚之下,自在生當即以飛劍傳書各處,召集了數百名交好的同伴,也顧不得多加商議,便匆匆趕往濱海救援。
這中間種種情形,費了十餘日的工夫,倒也不必一一詳述。
總之,他們到得北固附近時,卻恰恰遇上僥倖奔逃出關的濱海殘卒,詢問之下,方才得知北固關中已遭大變,石不語等人危在在旦夕,卻不知生死如何。
說來也是僥倖,這器宗諸人中,卻恰恰有位遁土宗的長老隨行。
他見事機不妙,便當即放出隨身攜帶的土蚯,入關探察。
待得知曉石不語等人已被重重圍困后,這位長老當即提出,以本宗特有的“土遁”陣,救援被困關中的一干人等。
只是這陣法的發動極為不易,即便眾人攜手合力,也費了不少工夫,好在李密那邊,卻因了猶豫不決,也消耗了不少時間,這才使得石不語等人在死亡降臨之前僥倖借著遁光逃脫。
而施救成功之後,眾人也不敢在此地多做停留,當下匆匆趕往乘風港,與那裡的黿鰲、漓家姐妹會合,隨後急速出海避難,這才有了石不語蘇醒之後所見所聞的這一目。
只是大難雖然得脫,秦暮等人經營了十幾年的濱海,卻在這一夜之間宣告顛覆。
雖然不知李密與申公義在攻陷了北固之後會有何舉動,但從常理來推斷,他們必然會繼續興兵進攻安陽,而因了兵力的缺乏與群龍無首,安陽城的陷落,想必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而在此之後,建川、登州、南狄諸府的命運,也已毋庸多言…… 用秦暮在蘇醒之後的話來說:“十餘年苦心經營,竟在一夕之間化為虛無!可恨!可惱!今日後之中原,已非人族的樂土!” 蟄伏卷 第440章 對策 這一番敘述,足足費了小半個時辰,待到石不語徹底弄清如今的局勢時,卻又到了與自在生等人會合的時間。
事關重大,他自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當下領著凝寒諸女匆匆趕去約定的山谷。
此時,各方勢力的代表,都已聚集在這山谷之中,其中包括了法宗的出塵、嘉妙,妖族的虎面、炎羅,器宗的自在生、執武尊,以及秦暮、程行列、楊林等一干武將。
換而言之,如今與逆者相抗衡的諸方勢力,除了遠在西原的秀寧之外,都已盡數聚集於此。
見得石不語到來,自在生等人都紛紛起身見禮,隨即引著他一併坐下,彼此寒暄了幾句。
只是眾人此時都心事重重,便如背上壓了塊大石一般,終究提不起興趣,只略微乾笑了幾聲,便即齊齊沉默了下來。
詭異的寂靜中,這氣氛未免壓抑得有些讓人難受,石不語眼見無人開口,只得乾咳一聲,目光徐徐掃過四周,忽的微微笑道:“說起來,我倒有些佩服逆者了,果然神通廣大……” 眾人微微一怔,面面相覷,均不知他為何突然如此感嘆。
程行烈性子梗直,聞言登時漲紅了麵皮,忿忿喝道:“二弟,你怎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日他娘的,若不是靠著暗中搗鬼,那些混蛋又豈能……” “大哥,你急什麼,且聽我說完!” 石不語輕輕揮手,打斷了他的怒喝,淡淡道,“我不是佩服他們的手段!我佩服的,是法、器二宗鬥了數千年,今日居然坐在一起商議事情……如此看來,逆者堪稱愛與和平的使者……” 此言一出,眾人不覺莞爾,連帶氣氛都輕鬆了幾分。
出塵子等人微笑之餘,不自禁的望向對面的自在生等人,彼此目光交錯之下,均是微微頜首,流露出難得的善意。
隱隱之中,雙方都突然覺得,似乎這許多年來積累的恩怨,也並非不可化解的…… 笑了片刻,眼見得氣氛轉好,石不語便輕輕擊掌,重新將話題拉回到正事上來。
在場的眾人中,他的輩分算是小的,本來也輪不到他開口,只是因了與諸方勢力都有所關聯的緣故,他卻隱隱成了最合適的臨時首領,而出塵子、自在生等人瞧在眼中,竟也覺得理當如此,並無絲毫的介意。
重任在肩,石不語也不謙讓,仗著珈漣、南蘭在旁充當智囊,輕咳一聲,便即開口道:“廢話也不多說了,這裡的諸位,自然都是要一同對抗逆者的!眼下的局勢,濱海已不可保,中原大半將入逆者手中,那麼,我等應當如何應付,大家不妨道出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