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穆之中,甜甜的女聲卻意外的打破了沉默,清荷側仰著頭,歡喜道,“這就是妖匠境界嗎?” 原本頗有大家風範的男子,在下一刻,卻頓時露出和善的笑容,於半空中特意負手道:“如何?我這造型,可還過得去么?” “勉強可以一觀啦!” 清荷隨口應道,卻忽的想起一事,疑惑道,“只是我聽說,剛剛進階妖匠的妖靈,應該很虛弱才對,為什麼你可以……” 話音未落,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方才還立在空中的石不語,已陡然撞將下來,激起漫天塵埃…… 與這獸界中的喜慶氣氛不同,此時的濱海安陽城,卻被沉重的陰霾所籠罩。
王府的庭院之中,數十道身影等待在一處寢室之前,或嘆息,或皺眉、或徘徊,只是他們的目光,卻都停留在那緊閉的房門上。
片刻之後,或許是忍受不住這種沉悶的氣氛,包紮著右臂的程行烈,已霍然起身,怒喝道:“日他娘的!李密兄弟瘋了不成,明知那新文禮身旁有數十親兵護衛,還要強行衝殺上去……” 秦暮默然無語,只是望了眼身旁的木盒。
那裡面,存放著李密拚死斬殺的新文禮首級,或如此時看來容易,但當日的戰場上,他們一干人等,卻是親眼目睹著雙目赤紅的李密,如何狀若瘋虎一般的沖入敵陣,不顧數十柄刀槍加身的危險,搶先將長槍刺入了新文禮的胸口…… 這幾年來,因了石不語的逝世,替他留在濱海的李密,已逐漸被三十九盟友所認同,成為濱海群豪的一員。
而因了那種別人不具備的智略與冷靜,數場征戰下來,他已隱隱可與秦暮並列,成為軍隊的領袖;而在內政方面,他更是與徐世績同稱雙璧,缺一不可。
用程行烈某次醉后的話來說:“若不是要將皇帝的位子留給秀寧那小丫頭,便讓給李兄弟來坐坐,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只是,局面大好之下,這位前途光明的年輕男子,卻在此次的戰役中,拼著性命不要,做出了這等瘋狂的舉動。
不錯,那新文禮乃是殺死石不語的兇手,群豪皆是痛恨不已,但當日那種局面下,明知徒增犧牲而會毅然衝出的,恐怕也只有此時身中十餘槍、昏迷於病榻上的李密了吧!只是,他這麼做,究竟又是為了什麼?難道。
只是因了往日那段難以割捨的兄弟之情…… “大哥,你真的不懂嗎?” 靠在木柱上沉默不語的徐世績,忽的開頭道,“李兄弟的冒險,一半是因為二哥,一半是因為……” 話未說完,他已識趣的閉嘴,因為在庭院的入口處,出現了凝寒疾步行來的身影。
程行烈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忽的身軀一顫,怔怔道:“老三,你、你是說……” 然而此時,凝寒已行至面前,不待立定身形,面色略顯蒼白的她,便已喘息問道:“李密公子的傷勢,可有大礙么?” 徐世績與程行烈交換了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默然片刻,方才神色複雜的沉吟道:“漪靈與醫師已入內治療,至於傷勢……” 話音未落,便聽得“嘎吱”一聲,緊閉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名醫師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提高聲音道:“不知哪位是凝寒小姐,李大人請您入內一見。
” 凝寒微微一怔,遲疑片刻,緩步行上前去,單知雄靠那門扉較近,此時哪裡忍耐得住,一把扯住那醫師的袖口,急急問道:“先生,我那兄弟的傷勢如何?” 那醫師面色黯然,微微搖頭,嘆了口氣,沉聲道:“李大人身中十餘槍,傷勢極重,如今全靠一股精神氣在支撐,至於能否熬過這關,便只能看他自己了……” 單雄信聞言一怔,不由自主的鬆開了手,那醫師似乎極為怕他,伸手延請凝寒入內,隨即關閉了房門,重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
眾人立在門外,彼此面面相覷,半晌無語,程行烈盯著房門發了一陣子的呆,忽的重重淬了一口,低聲怒罵道:“日他娘的!我家老二死了才三年,那女人便要另投新歡!日他娘的!若不是為了她,我家老二又怎麼會……” 他如此罵著,群豪中倒有大半露出“亦有同感”的神情來,倒不是他們對於李密有什麼極大的不滿,只是凝寒如此表現,卻難免讓人覺得薄情寡義了一些。
要知道,若不是為了救轉凝寒,石不語也不會冒死出海,而引發後來種種事件。
反轉過來,如今他逝世不過三年,曾經海誓山盟的愛侶卻已與他人有些曖昧的味道,此時李密醒轉,先不見他人,卻指明要見凝寒,而後者亦是毫不避諱的入內,這其中的情由,便是白痴也推斷得出來了吧…… 一念及此,群豪的神色自然分外難看,徐世績搖了搖頭,黯然道:“罷了!世間女子大多如此,我等又何必強求?只是,李兄弟這事,未免做的也有些不地道……” 這話自然也沒錯,世間女子萬千,你又何必非要奪亡兄所愛,徒壞了義氣。
秦暮輕咳一聲,抬頭望了望漸漸陰沉下來的天空,嘆息道:“不必再說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也是常事……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救治李兄弟,其餘的,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劇變卷 第409章 婚事 房間內的光線很慢,又瀰漫著濃重的藥味,凝寒跟隨著醫師行入房中,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
只是下一刻,她的視線已被仰卧在病榻上、周身被紗布包裹的男子所吸引…… 似乎感覺到不遠處投來的目光,李密沉重的呼吸聲忽的輕盈了許多,緩慢的側過頭來,他用盡量平和的聲音,淡然道:“抱歉,要你特意進來一趟……” 凝寒輕輕嘆了口氣,在漪靈的注視下,徐徐向榻邊走來。
在搭上了李密的脈搏之後,她忽的神色一黯,低聲道:“你的氣機很亂,不要胡思亂想了,先養好傷勢再說!” 李密搖了搖頭,露出了一絲微笑:“我不要緊的!最重要的,新文禮的首級,已經被我親手斬下……” 凝寒目光中帶上了幾分感動,或許是無法承受對方的灼熱視線,她微微側過了頭去,低聲道:“謝謝!逝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你為他所做的一切!” “大哥嗎?” 李密的微笑,在瞬息之間,轉為了苦笑,“或許吧!可是,我所做的一切,卻並不只是因為……” “我明白!” 凝寒的聲音恢復了清冷,打斷了他的表白,“只是,我也只能做到明白而已……至於別的,我很抱歉……” “不!你不明白!” 這種惋拒的回答,讓病榻上的男子突然面色一片潮紅,劇烈的咳嗽起來。
幾乎是帶著憤怒,他不顧嘴角溢出的血絲,咆哮道:“大哥已經沒世了,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清醒一些吧,而我做的一切,我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 咆哮聲在房間中激蕩,而承受不住這種激烈的李密,在話音落下之前,便已傷口迸裂,重重的跌回榻上,陷入了昏迷。
漪靈吃了一驚,急忙搶上前去為他治療。
而先前的那位醫師,卻在此時行至凝寒身旁,沉聲道:“凝寒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