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陣愕然,過了半晌,面帶詫異之色道:“實不相瞞,方才在下在神像前祝禱時,忽的睡意襲來,不知如何便睡了過去。
” “這個,想必是太累了吧!” “或許如此!不過,在下方才做了個頗為費解的夢,實在是……失禮!到此時還未請教閣下姓名?在下姓秦,單名一個暮字!” “小生石不語……啊,你就是播名東齊的雙鐧秦暮?” 原來,石不語時常聽世績說起,這東齊府濟州郡有位天下聞名的豪傑,姓秦名暮,擅使一對黃金鐧,遠近無敵,更兼慷慨義氣,結交天下無數英雄。
“豈敢當此謬讚!” 聽得如此讚許,這位豪傑卻並未飄飄然,微微一笑,躬身還禮,看來是粗中有細的人物。
難得見到如此英雄人物,石不語自然不肯放過,好在秦暮也沒有什麼要事,兩人一起坐於廟前階上,寒暄攀談一番。
石不語雖然只是半吊子的水桶,卻懂得順水推舟,又有上世的見識來些點睛,因此與對方聊得頗為暢快。
又聊了一陣,秦暮說起自己這次,乃是奉州府之命往潞州譴送公文,途中經過此地,上來祭拜一番。
“原來如此,不知秦兄方才在祝禱什麼?” 這隨意的問題,卻勾得秦暮長嘆一聲:“想我秦某,自覺也不輸於人,只是時運不濟,蹉跎年華,至今仍在州府中做個小小捕快,故而上前祝禱,只盼來日得展宏圖!” “這……” 如果換個有武將收集癖的,聽聞此言,必然會強拉著對方,大談什麼王霸之志,只差拍著胸脯道“跟我混,沒錯的。
” 可惜,石不語不是君主的材料,因此只是伸手拍著對方肩膀,安慰道:“人生譬如流水,總有高低曲折。
秦兄如錐處囊中,終有鋒芒畢露的一日。
” “唔!逝兄弟這兩句比喻,倒頗為……” 秦暮虎目一亮,只覺得這位新友有些見識,又不象那些書生迂腐氣甚重,不由平添了幾分好感,當下又問道:“石兄弟,你方才說,自己是宗門中人,不知道你懂不懂解夢?” 石不語微微一怔,愕然道:“秦大哥是要我替你解方才的怪夢嗎?這個,不妨說來聽聽。
” 秦暮點了點投,當下將夢中所見一一道來。
原來,他方才夢見穹天之上飄來五色彩雲,擁護著一條五爪金龍,在半空不住盤旋;卻又忽然望見西南方向上一派烏雲滾來,雲中現出一物,似龍非龍,騁強飛來,按住金龍便咬,十分兇猛。
那金龍雖然迎斗,到底勢弱,眼看就要抵敵不住。
正在此時,忽聽得空中雷聲震動,隱約有人高呼道:“秦暮!還不上前,更待何時!” “有這樣的事?” 石不語聽罷,倒是若有所思,隱隱覺得在哪看過類似的事,沉吟道,“這夢,看起來似乎預示著……” 正在此時,莫愁忽然匆匆步入,打斷了談話:“不語,山下有場熱鬧,有興趣去看么?” 石不語怔了一怔,斜著頭道:“熱鬧?有美女嗎?” “沒有!不過,似乎有群豪客在打劫過路官員的車隊。
” “隨他去吧!反正這些當官的被洗劫一空,也能很快從百姓身上撈回來。
” 話音未落,秦暮忽然跳起身來,迅速上馬,雙腿一夾,帶著煙塵狂奔而去,只丟下一句:“石兄弟,我去看看!” 莫愁略覺詫異的望了數眼,湊到石不語耳邊,疑惑道:“你們已經成了朋友?這漢子叫什麼名字? 不動聲色,石不語挪開兩步,仰頭答道:“雷鋒!” 這時,漪靈也奔了進來,急促道:“我們要去幫忙嗎?車隊快頂不住了!” “已有人去了!而且我沒猜錯的話,戰鬥也快結束了。
” 石不語算了算秦暮的攻擊力,很冷血的回絕道。
漪靈不屑的吐吐舌頭:“借口!明明是怕死!” 石不語笑道:“你真這麼想,我也沒……咦?小悠,吃完點心了?” 隨著他的詢問,悠白頗為愉快的摸著肚子走了進來,疑惑道:““老闆,山下乒乒乓乓,似乎在打群架!” “我已經知道了,你是第三個跟我這麼說的!” “不是啊,老闆!他們打得行李到處亂丟,金子、珠寶滾了一地……恩?老闆,你去哪?” “我想過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怎麼能坐視不管!” “老闆,你果然有正義感,我也去!” “沒問題!對了,順便帶條麻袋。
” “……” “李?” 望著被困車隊的旗幟,石不語心中一動,再轉頭瞄了眼一面跌於塵土之中的大旗——上書“太原留守”結合兩者來看,倒可以輕鬆推斷出這被困的官員,正是要趕赴太原上任的新官。
只不過,既然已經清楚的擺明官方身份,這些蒙面豪客,又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勇氣打劫?除非…… “要殺上去么?” 莫愁斜倚香肩,帶著几絲嫵媚神情,輕舔數下紅唇。
對她來說,前方的精壯戰士,都是極好的補品。
“不急,先觀察一會!” 石不語微微探頭,將戰場局勢盡收眼底。
西南方向上,數百黑衣男子,正分成數批,依次困住李淵部下,看其進退有序、配合默契的戰法,著實令人感慨“打劫者”的素質之高。
而在東南方的半空中,幾名器宗打扮的宗士正靜靜漂浮著,看其神情,似乎覺得大局已定,沒有出手的必要。
不過,比起這兩撥對手來,吸引了石不語大半注意的,卻是盤膝坐於東南山丘之上,左手斜倚,支著一面玄色長幡的老者。
那宗士體形臃腫,肥胖得有些可笑,但一對陰風側側的目光,卻能令一切被它掃到的生物,情不自禁的顫抖…… “噬魂翁!” 凝寒順著石不語的視線,同時望見那宗士,不由顫聲呼道, “這老魔已銷聲匿跡多時,怎麼會在此現身?” “師父,你認識他?” “見過幾面。
這人是名海外散士,因為濫殺人命煉魂,激起眾怒,被器宗驅逐。
他不思悔改,輾轉流落到中原,依舊行他的煉魂惡法,幾次被法宗追殺,險些喪命,後來卻突然沒了蹤跡。
” “看!方才那漢子!” 正說到此處,漪靈忽的指著戰場一角道。
眾人定睛望去,卻見秦暮正舞起雙鐧,密不透風的護住一位中年武將,看其情形,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一者,那圍攻的豪客數量著實不少;二者,見久攻不下,幾名旁觀的器宗門人中竟分出兩人前去相助。
飛劍左衝右突之下,任是秦暮武藝出眾也頗為吃力,幸虧那對黃金雙鐧不是尋常之物,舞動之中隱隱帶起五色霞光,勉強架住幾柄飛劍。
“果然無恥!” 石不語看得嘆息不已。
那幾位宗士實力也不出眾,想是哪宗的二、三代弟子,不過對付秦暮,卻是綽綽有餘了。
他又觀望片刻,看看再沒有其他變化,便向眾人分派道:“動手吧!我去支援秦暮。
師父,你騎著悠白去纏住旁觀的幾位宗士。
漪靈救援軍士,至於莫愁……” “我去對付噬魂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