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語摩挲著下巴,輕拍著它的頭顱道:“這倒也是!恩,既然如此,我便派些人手在半路阻擊一陣,幫你拖延點時間。
” 孔雀聽得前半句時,本已鬆了口氣,等到後半句入兒,頓時面如死灰,哀嘆了片刻,忽的想起一事,連忙道:“老闆,恐怕還是不行!就算金烏上當來追,術、陣二宗的門人,也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石不語嘻嘻一笑,淡淡道:“這個你儘管放心!等到那日誘敵之前,我會請翰墨、葉翟先生等一併出馬,尋個商談的名義,將術、陣二宗的宗士調離開去。
便有留下守營的,想必也不是什麼厲害角色!” 孔雀聽到此處,登時為之語塞,反覆顫動著長喙,卻不知道還能說出話來。
偏偏那位男子極其喜歡落井下石,見得此景,反而湊過身去,微笑道:“老鹿啊,你還有什麼想法,便儘管說出來。
我們濱海,還是允許存在不同意見的嘛!” 到了此時,滿面黯然的鹿角終於放棄了逃生的念頭,哀嘆道:“老闆,為什麼偏偏是我?如果說到華麗的話,隨便捉只大鳥來,施上幾個大光明術不就行了么?” “這個嘛,給你兩個答案,你自己選一個。
” 石不語嘻嘻而笑,撫著它的長頸道。
“……哪兩個?” “第一,老鹿你英武不凡,天生奇才,最適合擔負這種重任;第二,前天有個混蛋,趁我睡著的時候,偷喝了桌上的一壺好酒……” “我選一……” “……老鹿,你果然比我想象的還無恥……” 總而言之,即便那位倒霉的當事人如何心不甘情不願,這個引蛇出洞的誘敵計劃,便就此定了下來。
隨後的兩日,眾人一面小心防備著金烏群的再度襲擊,一面也開始著手準備各項事宜,忙得不亦樂乎。
到了第三日,在接到翰墨等人的傳書之後,術、陣二宗的一干宗士,便傾巢而出,前往距離北固關十里的落楓坡商議諸事。
按照石不語的意思,這次的會面,固然有著調虎離山的成分在內,但也的確是希望能夠達成雙方的和解,至少,不要讓一向和平相處的諸多宗門捲入戰事之中。
因此,包括凝寒、清荷在內的諸多代表,都在與會的名單之中,北固關中真正留下的,也只有石不語、嘉音以及音宗的幾位長老與弟子。
而半個時辰后,在確定宗士已不會返回后,被一連施放了三、四個大光明術的孔雀,便展開雀尾,展露出無比華麗的身姿,散發著五色毫光,徐徐飛向蘇陽軍營。
或許是被這種看似無害的美麗所迷惑,蘇陽軍中竟無一人施放冷箭,而是齊齊駐足觀望起來,更有部分人在讚歎之餘,將這突然出現的“神鳥”當作了“天佑我軍”的吉兆。
不過,片刻之後,當棲息的金烏群因了上空的輕鳴聲而覺醒,隨即出於“仇恨華麗”的遺傳因子而紛紛起飛,開始追逐起那隻盤旋在上空的孔雀時,少數的有智之士,開始隱隱察覺到情勢的不妙…… 然而,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早已膽戰心驚的誘敵者,便已奮力揮舞著雙翼,向東南方向急急逃遁而去。
在它的身後,是一群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不住追趕、聒噪不止的金烏…… 內鬥卷 第357章 擅水者溺於水 赤霞漫布的天空中,閃耀著五色毫光的孔雀,如同一塊巨大的瑪瑙,迅疾劃破長空,墜向東南方向的小山…… 而在其身後,窮追不捨的金烏群,便彷彿後世的追星族一般,鋪天蓋地的緊隨其後,雖然時不時因了小隊禽妖的突然襲擊而減緩了速度,卻又再度振翅趕上。
到得最後,為首那隻三足金烏所噴發的火浪,幾乎已能燒至前方的雀尾…… 性命悠關之下,鹿角自然被逼發出平日絕無僅有的潛力,振動短小的雙翼,又加快了幾分速度。
片刻之後,眼見那片隱隱閃耀著銀光的竹林已出現在前方,它忽的長嘯一聲,蜷縮成團,如同墜落的流星一般砸入林中,數聲慘呼過後,登時沒了身影。
金烏群突然失去目標,不由得齊齊停滯在空中,愕然四顧,聒噪不已,顯然不知應當如何繼續。
混亂之中,卻是任誰都沒有注意到,涼風徐來,那竹林的搖曳輕響中,還隱隱夾雜著一絲悠悠而起的歌音…… 以嘉音為首的四位音宗宗士,早已於半個時辰前潛藏於密集的翠竹之間,此時正輕輕昂首,共吟低音,徐徐和歌。
而一身綠衫,獨自立於竹林中央的阿月兒,則以獨有的天魅之音,吟唱著一曲《百鳥夜棲圖》音符的舒展跳躍間,歌聲漸漸帶上了催眠般的魔力,安撫著聒噪吵嚷的烏群。
不知不覺中,許多妖力稍弱的金烏已徐徐閉目,收翅落在青竹尖上,伴隨著涼風舒緩搖曳,彷彿已陷入了沉睡一般。
而實力出眾些的十幾隻三足金烏,雖然仍然盤旋在半空之中,不時發出低低的鳴叫,但從其越發緩慢的身形與扑打羽翼的速度來看,迎接它們的,也終將是與部屬相同的命運。
眼見此景,隱藏於竹林中的五位吟唱者,更是越發的小心翼翼起來,操縱著音波,於無形之中纏繞著烏群。
眼見得幾隻三足金烏開始徐徐落向竹梢,嘉音的面容上,不禁浮現出一絲笑容來…… 只是此時,異變陡生,遠方天際之下,忽有無數銅鼓金鐃之聲遙遙傳來,便如樂團演奏一般,向著這面不住逼來。
被這些毫無美感的雜音所干擾,和諧優美的《百鳥夜棲圖》登時為之一亂,原本逐漸沉睡的金烏群於剎那間起了小小的紛亂…… 正在施法的五人不敢怠慢,急忙運起元力,又加大了幾分吟唱,這才勉強將局面壓制下來。
嘉音心頭惱怒,舉頭望去,不覺愕然一驚,正見遠處穹天中,正有六七人持著銅鼓金鐃,向這面疾射而來。
待到望清衣飾面容時,她登時面色大變,心頭如同被潑了盆冷水一般,涼了大半截。
這幾人,卻正是術宗門下的陳陽子與他的幾位師弟。
原來,這日清晨的宗門會面,琨羅雖然攜了大半門人親身前往,卻將陳陽子幾人留了下來,繼續為烏群完善‘洗髓陣’,促其進化。
也是機緣巧合,陳陽子率著幾名師弟忙碌了半個時辰,隨即暫時歸營歇息片刻,方才入定,便聞得那些看守金烏的士卒來報,言道烏群不知為何,突然掙脫束縛,一起飛向東南方向。
陳陽子情知不妙,當下召集了幾名師弟,齊齊沿路趕來,他們的飛行速度頗慢,等到得竹林附近時,烏群已被《百鳥夜棲圖》初步控制,正在徐徐下落。
好在陳陽子智略過人,見得此景,急忙喝令幾位師弟返回營地,取了軍中用以傳令的銅鼓金鐃前來,隨後運起妖力,協力敲擊著,向著竹林飛來。
要知道,這音術最為忌諱的,便是外音的干擾,如今被這許多雜音驟然參雜在其中,頓時失了節奏。
樂曲既然紊亂,那些蘊涵在其中的魅惑之術自然也削弱了效果,過得片刻,果見十餘只散布在外圍的金烏恢復了神智,隨即在陳陽子的指揮下,尖嘯一聲,猛然向著竹林中撲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