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語重傷之下,被他一把抱住,哪裡掙脫得開來,口中苦笑道:“喵喵的!反正也是死路一條,倒不如我想法將它們引開,你們乘機……” 話音未落,一塊巨石已猛然砸將下來,頓時把狹小的洞口堵塞了大半,正在糾纏的兩人同時一滯,面色齊齊變得如同死灰一般。
眼見碎石不斷的下落,而瀑布的流量也越來越小,已石不語終於放棄了掙扎,嘆息道:“罷了,眼下便想出去也沒可能了!老實說,我可不喜歡這種土葬的方式……” 王伯當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忽的輕輕“咦”了一聲,側首道:“老不語,你有聽見聲音嗎?似乎有……” 不待他做出判斷,金烏群中再度響起了雜亂的聒雜訊,只是與之前的不同,這一次的鳴叫中卻帶上了一絲驚惶與恐懼。
剎那間,無數羽翼拍打的聲音由遠至近,緊接而至的,是猛烈的撞擊聲與搏鬥聲響,彷彿金烏群正遭到突然的襲擊…… “難道是……” 石不語心頭一喜,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還未說完整句,便見一隻金烏從瀑布外撞將進來,堪堪與巨石做了個親密接觸,一命嗚呼,而從其身上的傷勢來看,顯然在撞上巨石之前,便已受了極大的創傷。
眼見如此,幾人哪裡還有懷疑,王伯當急忙扯開小濟,借著巨石間的縫隙,向外高聲呼救。
反覆的呼喊中,卻聽得外面的打鬥聲漸漸減弱,而金烏群的聒雜訊也徐徐弱了下去,可以想見戰局的走向。
只是即便如此,期待中的援兵,卻始終沒有出現…… 就在幾人開始產生懷疑的剎那,幾道妖力忽的齊齊撞上了巨石,將其銷去了近半。
煙塵與水花的混雜飛濺中,清麗的身影忽的在洞口現身,隨後在望見石不語的瞬間,歡喜的驚呼一聲,猛然撲了上來。
“痛!痛啊!” 被這人影驟然撲倒在地,石不語隱隱中只覺得骨頭又斷了幾根,連忙掙扎著呼道,“荷兒,我的保險單上,寫的不是你的名字啊……” 清荷微微一怔,忽的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不住啜泣起來,才哭得幾聲,她手指無意間觸及到粘稠的鮮血,登時又是一聲驚呼,駭然道:“爹爹,你受傷了么?” 石不語見她雙目晶瑩,不敢實說,強自笑道:“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與那群傻鳥鬥了一會,被啄中幾口罷了!” 這種勉強的解釋,自然隱瞞不過清荷的眼光,當下二話不說,急忙將他攙扶起來,躍出洞去。
瀑布之外,四下散落著十餘只金烏的屍身,而在其周圍的空地上,或盤旋或立於原地的,則是從天照島趕來的禽妖,數量將近百餘,也難怪金烏群會在片刻內便抵敵不住,宣告潰敗了。
而見得被撕成碎片的這些烏屍,本應為強敵斃命而興奮的石不語,卻絲毫沒有快意的感覺,相反,倒隱約生出一絲憐憫與惋惜來。
事實上,這些生活於穆崑山脈中的異獸,原本可以愜意自在的度日,卻因了宗門的介入,被強行充當了人間戰事的犧牲品,比起在它們爪下受了重創的自己來,這些失去自由的生物,不是更可憐么? 惋惜之間,清荷已遣人留下焚化這些屍體,自己則召來來幾隻體型較大的禽妖,命它們化出原形,搭載著一干傷員返回濱海,而跟著主人狐假虎威慣了的孔雀鹿角,也因為飛行平穩的緣故,被迫充當了幽姬的坐騎。
路途之中,石不語一面接受著簡單的治療,一面問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才得知,那日單知雄派遣人往密雲山麓報訊時,恰恰遇上率領了部屬從天照歸來,中途繞行至密雲巡查的清荷。
在得知義父可能身陷重圍的消息后,亂了分寸的少女,不待返回安陽,便率領了百餘只禽妖,急速飛行來救,卻也因了如此,堪堪救下了被困的眾人。
事實上,若是她再晚來一步,恐怕石不語等人便要淪落為鳥糧,再也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
至於那些金烏,據清荷所說,也並沒有遭受到如何毀滅性的打擊。
在突然遭受到禽妖的襲擊后,金烏群很快便在金烏王的指揮下,結陣進行抵禦,隨即聰明的選擇了撤退。
這就意味著,它們仍然有足夠的力量再度攻擊濱海。
想到這一點,石不語不覺皺起了眉頭,心中深以為慮。
嚴格來說,金烏的實力,並沒有超過之前的狼魈多少,但其特殊的飛禽身份,卻決定了它們可以自由靈活的執行戰術,隨時對濱海進行打擊。
而那種恐怖的飛行速度,更是眾多禽妖望塵莫及的,事實上,即便清荷帶來的部署再多上幾倍,也不能保證在濱海構成面面俱到的防禦,一旦被它們侵入的話…… 片刻之間,即使以他缺乏戰術修養的頭腦,也已設計出了六七種戰術,例如,以小隊的金烏群襲擊運輸糧食的軍隊,又或者,運輸奇兵潛入北固關后,突然放火夾攻。
雖然,這些戰術並不能夠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但其侵蝕的危害性,卻是足以預見的…… “看起來,要想個辦法解決了它們……” 靠坐在禽背上的男子,在徐徐升起的旭日中,如此喃喃道,下一刻,他的視線突然轉向了…… “阿嚏!” 辛苦背負著幽姬飛行的鹿角,忽的打了個寒噤,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內鬥卷 第354章 布陣 一場本應成功的伏擊戰,在種種意外因素的干涉下,便如此草草收尾,倒令損失慘重的雙方,都頗有些不甘與遺憾。
實際上,唯一從這場戰事中獲益的,便是那位最早被作為陷阱使用的信陽王張遠圖。
在得知濱海援軍正逐步逼近信陽的消息后,本就敷衍了事的張衍軍,在隨意攻擊一番后,便提早撤離歸去。
另一面,擔心敵軍去而復返的單知雄,則在請示濱海之後,暫時統領著兩萬人馬駐紮於信陽外圍,暫時充當起看門犬來。
這樣的結果,自然讓張遠圖心中大喜,安全感大增的他,當日甚至多吃了兩斤乾飯,連夜間的呼嚕聲都大了幾倍…… 而相對於他的滿足與喜悅,此時的蘇陽聯軍營寨,卻正陷於低沉與無奈的氣氛之中。
營寨旁側的一塊山麓平地上,六七十隻金烏正停留在此處,收翅垂首,任由幾位宗士與士卒為它們治療傷勢,間或發出一聲哀鳴。
“情況如何了?” 在注視著面前的場景半晌之後,琨羅宗主微微側首,向最為寵愛的弟子陳陽子問道。
陳陽子約莫三十餘歲,相貌倒也普通,智略卻頗有長處,據謠言所傳,他乃是琨羅早年遺留在人間的子嗣後代。
此時,聽得師尊詢問,這位一向負責管理金烏的陣宗門人,當即躬身應道:“師尊,只是些小傷,並無大礙……” 聽他如此說道,琨羅的鐵青神色倒略有緩解。
而立在一旁的沈達亦是長舒一口氣,輕聲嘆息道:“幸好如此!否則,孤家真不知應當如何與張王兄交代!” 聞得此言,琨羅本已緩和的神色,登時又凝重起來,黯然道:“這還算好么?以陣法駕馭這八十隻金烏,費了我宗足足六年的工夫。
如今不過一戰,便死了十二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