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考慮到此事終究是對方的家事,而那兩位喪生者,也的確罪不可赦,心中凜然的男子,還是終究忍住了開口責問的念頭。
只是無形之中,他卻隱隱覺得自己與秀寧之間,開始有些隔閡,再不如往日那般親密無間,或許,這便是成長的代價吧…… 南狄卷 第282章 新亂 三日後,諸事妥當,二人起程返回西原,建成、元吉此時都已被擒,西原的回歸,自然並無大礙。
為防萬一,羅瓊親率三萬冀州軍隨行,而銀月部落,亦由阿月兒帶了一萬輕騎相伴,加上收編的建成、元吉所部,這隻軍隊,已將近六萬人。
如此威勢之下,西原城不過在堅持兩日之後,便宣告易主。
石不語出示了李淵臨死前留下的親筆書信,眾文官武將驗證之後,並不異議,當日便宣告全城,共扶秀寧為西原新主。
秀寧雖只十歲,但登位數日以來,處理政事頗為周到,不消半月,便將一班文武盡數收得服服帖帖,西原大定,民心歸安。
見得如此,石不語便起程告辭而去,同行的,自然還有那位立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阿月兒。
至於納蘭與羅瓊,前者應主人的吩咐,回到草原與勃日曼治理部落,後者則是先行帶兵返回冀州。
因此,到了正式起程那日,真正將石不語與阿月兒送至城外的,便只剩下秀寧與西原群官了。
告別之際,那位多日來始終忙於政務而逐漸成熟的少女,終於因為爹爹的離去,而露出了小兒女之態,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又再度掛在石不語的脖頸上,不住撒嬌,央求著他早日回來看望自己。
見得如此,石不語倒是隱隱覺得心情暢快起來,數日來,因為種種事件而積累下的隔閡,也漸漸散去。
見得群官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只得伸出手指與對方拉勾,安慰道:“好啦!好啦!又不是生離死別,我抽空便來看望你。
” 秀寧微微而笑,一面拉勾,一面卻掂起腳尖,在他面頰上輕輕親了一口,旋即露出滿面的紅暈來。
石不語愕然四望,見得群官仰視天空、裝做一無所見的模樣,隱隱有些尷尬,便輕咳一聲,抱著女兒,輕聲道:“寧兒,西原新定,爹爹留下銀月一萬騎兵助你,以穩定局面為要務……尤其那些曾經擁護建成、元吉的官員,雖然不能毫不提防,但也需寬容些,免得再起動蕩!” 秀寧撅撅小嘴,嗔怪道:“爹爹,你好生羅嗦,寧兒都聽你說了一千遍了!” 石不語撫撫她的長發,也不再多言,當下抱了抱她,便去安撫馬匹。
趁著這空隙,秀寧卻又行至阿月兒的身邊,輕聲道:“月姐姐,如今你得償所願,莫要忘了我們當初的約定……” 阿月兒微微一怔,輕刮著她的小鼻樑,笑道:“你這小鬼頭,等你到了十六歲,我便幫你……” 秀寧嘻嘻一笑,見得石不語已然過來,便不再說話,當下率著群官,一路徐徐送別他們,直到二人策馬轉過一片樹林,再也望不見時,方才作罷。
然而下一刻,隨著揮動著的手臂的放下,笑容卻忽的從這位少女的玉面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凜然的寒色與冷冷的語調:“歐陽,那些曾助建成、元吉奪位的官員名單,你可準備好了?” 被稱為歐陽的官員聞言,急忙上前數步道:“卑職已盡數羅列出來,不過……” 秀寧微微側目,沉聲道:“不過什麼?” 那歐陽面色微變,不由自主的退了數步,遲疑道:“不過……不過石不語先生有過囑咐,對這些人,暫時不要趕盡殺絕,免得……免得……” 他下面的話已經說不下去,因為秀寧已徐徐轉身,死死盯著他,過了片刻,卻忽的輕笑道:“歐陽,我卻有一事不明,可否請教你?” 歐陽連連躬身,顫聲道:“卑職不敢,大人請講!” 秀寧上前幾步,一瞬不瞬的望著他,微微側頭道:“我有些奇怪,究竟這西寧之主,是我,還是我爹爹?” 這裡發生的事,石不語自然是絲毫不知,他心中記掛著登州的局面,一路與阿月兒二人策馬急行,待到馬匹累倒,便放任其自生自滅,自行喚出玄墨、悠白輪流換乘,不消十餘日,便到了濱海安陽。
三十九盟友之中,倒有大半隨著莫愁諸女,領軍去救援登州,只有王伯當與程行烈二人,率著十餘名兄弟鎮守在此。
見得石不語歸來,自然少不了急急出迎,行烈一馬當先,遠遠望見二弟的身影,便哈哈大笑,跳下馬來,一把將他抱住,在空中轉了數圈。
石不語費了偌大的氣力,方才從那對鐵臂中掙脫出來,顧不得寒暄,便即問道:“大哥,登州狀況如何?” 行烈微微一怔,撓頭道:“這個……老王,登州狀況如何?” 王伯當無奈的攤開雙手,上前一步道:“前日世績傳書回來,言道與南狄軍在登州府西南的河洛川撕殺過一場,彼此不分勝負,暫時阻止了其繼續進攻登州城的勢頭,從目前來看,應當無妨。
” 石不語聞言,鬆了口氣,歡喜道:“如此便好……我倒真怕自己與月兒一路趕回,卻聽到什麼壞消息!” “月兒?” 二人一怔,這才注意到,在自己這位兄弟的身後,正立著一位身形窈窕、蒙著一層輕紗的綽約女子。
石不語微微一笑,輕輕招手,阿月兒乖順的靠上前來,輕輕除去面紗,柔聲道:“一路之上,常聽夫君提起二位哥哥,阿月兒有禮了!” 她微微抬頭之間,陽光灑下,登時露出那一張傾國傾城的玉容來,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半日做聲不得,一時之間,竟是萬籟俱靜,無人應答,那些士卒便連咳嗽都忍了回去,生怕驚擾了如此美景。
行烈向來對與女色毫無興趣,到了此時,卻也不住撓著頭,結巴道:“老、老王,你看,咱家是不是在做夢,還是見了仙女……” 王伯當卻也不比他好上幾分,一臉迷醉道:“便、便是做夢,怕也夢不到這樣的美人……恩?不對,她方才稱呼逝兄弟為……為……” 石不語見怪不怪,他一路之上,早不知見了多少人失魂落魄,當下哈哈大笑,頗為得意的攬著二人道:“月兒,是我在草原上定下的未婚妻,兩位哥哥,你們卻是沒機會了……” 二人對視一眼,忽的齊齊翻轉手來,按住那位得意忘形的男子便是一頓暴打。
行烈揮舞著拳頭,不住呼道:“奶奶的!二弟你這狗日的!嗚!嗚!咱家真是羨慕得要死啊!” 阿月兒哪曾看過這種有趣的場面,在旁不覺抿嘴輕笑,更添幾分麗色,直看得附近的士卒也心頭火起,撲上前去便是附和著一頓暴打。
亂拳揮舞中,便聽得那位成了泄憤靶子的男子,含糊呼道:“月兒,莫再笑了,你再笑,便真的要做寡婦了……” 便在此時,只聽得遠處一騎人馬匆匆行來,不消片刻便到了眼前,那騎士不待戰馬停穩,便猛然滾將下來,急急呼道:“行烈、伯當,大事不妙!速速發兵救援!”